我不是沒想過離婚。
那天吵架后,我負氣出走,在朋友家住了幾天,鐘嶼打來電話一概不接。
后來,朋友勸我:「離開他,你怎麼養孩子呢?回去吧,想開點,他心不在,錢在就行,使勁揮霍,做個闊太太不香嗎?」
我被她說服了。
三天后,鐘嶼來接我,我自我安慰,自我麻痹,忍住鉆心的痛,借坡下驢回去了。
可回家當晚,我就收到了一條陌生信息。
那是一張合照,男人笑得陽光燦爛,女人穿著白色連衣裙,依偎在他肩頭,滿臉甜蜜。
我氣得渾身顫抖。
因為,照片上的男人是鐘嶼。
而那個女人,和我有八分像。
不是長得像,我和她的五官,并不相似,但湊在一起,整體氣質,幾乎一模一樣。
恍一眼看過去,恐怕連我的朋友都會認錯。
我想起了婚宴上,鐘嶼的老同學說的那句話。
像,真他媽像啊。
我才明白,我不過是那個女人的影子。
而那個女人,回來了。
4
「鐘先生,孩子有點大,順產的話,可能會造成撕裂,孕婦希望剖腹產,您看,要不要考慮一下?」
醫生憐憫地看了一眼鐘嶼,又道:「孕婦現在,已經疼得受不了了。」
醫生的話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懷孕那會兒,化悲憤為食欲,吃得有點多,所以孩子大了點。
但還沒大到生不下來的程度。
鐘嶼因為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疼痛,所以現在,有些撐不住了。
他抓住我的手,虛弱地喘氣:「林喬,我錯了,你同意剖腹產吧,求你了……」
我記得,我在懷孕之初,看了很多孕婦撕裂、漏尿的案例,就想要剖腹產來著。
那時候,鐘嶼抱著我說:「可是,順產的寶寶比較健康啊,你真的愛我的話,一定愿意為我生個健康的寶寶吧?」
我看向醫生,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能剖,必須順產。」
隨后,我彎下腰,親了親鐘嶼的額頭:「林喬,你這麼愛我,一定愿意為我,生一個健康的寶寶吧?」
鐘嶼驚恐地望著我,滿眼絕望。
5
鐘嶼在產房里嚎了得有兩個小時。
以前我和他一起看電劇,劇里的孕婦生產時,痛得面無血色,跟死了一回差不多。
我很害怕。
鐘嶼卻覺得小題大做,說:「哪有那麼夸張啊,我媽說了,她一個小時就生完了,沒多疼,就使一下勁而已,不要被這些電視劇搞得那麼焦慮。」
呵,沒多疼,他現在卻在產房里嚎得跟要死了一樣。
我聽著他的聲音,忽然間,又有些膽寒。
如果不是互換了身體,現在在產房里痛不欲生的,就是我了。
幸好,幸好不是我。
醫生走了出來。
「鐘先生,我們評估了一下,孕婦現在的狀態不太好,確實不適合順產。」
我點點頭:「我想進去看看。」
我換了衣服,走進產房。
鐘嶼躺在床上,渾身都被汗濕透了,整個人看起來虛弱無比,也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喊疼了。
他看見我,又哼哼了兩聲。
我心里暗爽,翻翻白眼:「哪有那麼疼啊,我媽說了,使一下勁就出來了,也不知道你怎麼就這麼嬌氣。」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我,怒從心生,用最后一點力氣罵道:「你他媽的,自己來生一下試試?」
「我要是能生,還用得著跟你結婚?」
我不耐煩地嘆了口氣,道:「行了,哪個女人不得經歷這個,也沒見別人像你這麼矯情。」
他瞪大了眼睛。
瞧,這些男人常常掛在嘴邊的話,此時此刻用在他身上,他就破防了。
果然,刀子還是得扎在自己身上才會疼。
「我……矯情?」
他氣得喘氣,越喘越急,想罵什麼,卻罵不出來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醫生!」
我急忙叫醫生把鐘嶼轉去了剖腹產手術室。
畢竟,孩子是我辛辛苦苦懷的,我不能讓孩子出事。
而且,這副身體也是我的,要是留下了后遺癥,哪天突然換回去了,可就不好了。
好在還來得及,手術很成功,孩子順利降生了,父女平安。
我看著我的小寶貝,忍不住就濕了眼眶。
真可愛呀,像個小猴子。
胡悅也跑了進來。
從鐘嶼生產開始,她就一直沒有離開過。
「真可愛啊。」
她揉揉眼睛,淚汪汪地望著我:「阿嶼,要是我們的寶寶還在就好了,我們本來可以有一個寶寶的,可是我,再也不能生了……」
什麼叫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啊。
如果我是鐘嶼,我一定心疼得一塌糊涂。
可我不是鐘嶼,我是林喬啊。
我的心,像火在燒一樣憤怒。
之前那次,她不僅給我發了照片,還詳細地給我講述了她和鐘嶼轟轟烈烈的校園愛情故事。
我在她的描述里,看見了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寵溺,甚至有些卑微的鐘嶼。
「如果不是因為我賭氣跟別人結了婚,你以為你有機會接近他?」
「我知道他結婚后,本來還很傷心,結果看到你的照片,我就釋懷了,林喬,你簡直就是另一個我,我就知道,他忘不了我。」
「長得再像我又怎麼樣?他愛的永遠是我,林喬,你永遠都只是我的影子,影子怎麼可能贏過我呢?」
我知道她在示威,我知道,她想逼我離開鐘嶼。
我對她的算計一清二楚,可我還是止不住地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