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你是不知道我們分手了嗎?」
他就恍如既往的沉默,聽不見我的話一樣。
那段時間是我最難熬的日子,老爸就沒從 ICU 出來過,醫生的表情一天比一天凝重,我就像是看著他一點點消逝一樣。
甚至有天,我看著看著桌上的水果刀就晃了神,比在自己的手腕上,最后是臨床一個大媽的家屬猛地喊了我一下。
魏延回來的時候就知道了,他沉默著將桌上的刀具收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他晚上會回去,那天卻沒走。
夜里三四點的時候,他忽然將額頭貼在我的手腕上。
「至少……我不想你死。」
帶著濃重的鼻音,混入漫無邊際的夜色,我不敢觸碰他的情緒。
13
那天,是我爸動的最后一場手術。
他還是沒睜開眼睛看看我,無論我怎麼喊他,他以前總是說夢見老媽夢見老媽,大概是真的夢見她了,他不愿醒來。
我坐在手術室的門口,無法集中的精神點,依舊會感到急迫的心跳,時間再一次變得那麼難熬。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猛地震了幾十下,我這幾天魂不守舍,連加了個陌生人都不知道。
那個人說,她是秦初初的朋友。
她說,秦初初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因為魏延拋棄了她。
她求求我離開魏延,說都是因為我搶走了魏延,才導致秦初初這幾天失魂落魄的。
她說,我就只是個第三者,我不知道秦初初和魏延的故事,我根本沒資格和秦初初爭搶。
她說,秦初初是魏延的初戀,魏延當時是市一高的第一,是秦初初闖入了魏延這個好學生的生活。
她教會了他抽煙,他為她打過架,那時候她忽然失蹤,他找她找得翻遍了整座城市。
短信之后附上了很多圖片,大多是夜景,秦初初是那個秦初初,魏延是我從未見過的魏延。
穿著白色的襯衫,領口的兩顆扣子不系,對著鏡頭笑起來的時候那麼張揚。
我捏緊了手機,只是感覺心又被狠狠地揉了一把,為什麼偏偏要挑在這個時候給我發信息,我爸爸的手術燈還亮著呢。
可抬頭就看到魏延剛好走來,我盯著他那張寫滿了關心的臉,從沒有如哪一刻般覺得那麼恨他。
他大概沒想到我力氣真會那麼大,被我推著就向后仰撞上了墻,還想察看有沒有碰到我哪。
「怎麼了?」
「魏延,你女朋友三天沒吃飯了,你趕緊回去找她,讓她好好吃飯啊!」
我把手機砸向他,他瞄了一眼,大概懂了。
我討厭著他的沉默,他的縱容,就如同那天晚上他讓她進到我們的家里一樣。
我承認我那時候的壓力真的太大太大了,我那麼急迫需要一個發泄口,將這幾天所有的委屈與不安都發泄出去。
「你的女朋友三天沒吃飯了呢,你是不是該回去為他親手做飯?她餓死了怎麼辦?你這麼心疼她,快點回去啊?」
我揪著他的領口,拼了命地嘲諷他,可聲音那麼沙啞,他想抬手擦掉我的眼淚,被我躲開了。
「我為什麼這時候還要收到關于你前女友的消息啊魏延!」ȳz
「你和那個賤人能不能馬上消失在我眼前?我不想知道你們曾經有什麼故事,我真的不想知道了,你們愛怎麼樣怎麼樣去吧……求求了。
」
「我什麼都沒有,魏延,我真的什麼都沒有,我本來就沒有媽媽了,我現在又要沒有……我真的是一個人了,一個人也可以啊,我不想再被你們玩弄了。」
「你心疼她,你就跟她在一起,好嗎?沒必要這麼惺惺作態,沒必要出現在我面前,我……」
「我不喜歡你,真的再也不喜歡了。」
眼淚流下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從沒在他面前這麼哭過。
他以前說過他喜歡我笑起來的雙眼,所以我委屈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躲在被子里哭的。
其實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他把我當他前女友的替身了。
可是我喜歡他,他的眼睛里面有我,我就一直待在了他身邊,我甚至想好了婚紗應該穿些什麼,蜜月該去哪里玩。
但大概,是我逾越了,我想要占有他,我想他是屬于我一個人的,我想那場大雨他可以追上我,可他沒有。
他曾經為了另一個女孩翻遍了整座城市,也為了那個女孩把我一個人丟在了凌晨的大雨里。
14
后來,醫院里不可以大聲喧嘩,魏延被請了出去,再后來,老爸沒有搶救過來,他被推出來的時候,臉上蓋了塊白色的布。
眼前的字模糊到看不清,過了好久我才發現,原來是我拿著通知書的手在抖。
是,我確實是有想過我爸離開我的時候,他在 ICU 待的那幾天,我無時無刻都在想,可有些事發生了,人們總偏執到不愿相信。
我麻木地聽著醫生的囑咐,問我還有沒有家人能到場,我搖頭,他們就問我還要再看看尸體嗎,我凝望著那塊白布,還是搖了搖頭。
我怕我再看見他的臉,我又會想起他,想到那天早上我送他的時候,他眉間還有清晨的露珠,走在我的身前,一如既往般踏破小鎮的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