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瞬,我便感受她如火爐一般發燙的身子:
「嘉嘉,你怎麼燒成這樣?」
「醫生呢?快去叫醫生。」
許妙走過來隨意捂了捂嘉嘉的額頭,輕笑道:
「不是什麼大事,根本不用住院,也不用看醫生,多貴啊。」
「你沒有孩子你不懂,小朋友發燒用被子捂一捂就好。」
「家里還有一個小的等著嘉嘉回去照顧呢,她哪有時間在這兒待著。」
嘉嘉趴在我懷里,身子微微顫抖。
我知道她在哭,便不動聲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著她:
「醫生既然開了藥就要打完。」
「這藥是算在賬單里面的,不打完醫院也是不會退錢的。」
「你現在扯掉嘉嘉的吊針,不是在浪費錢嘛……」
許妙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那行吧,那就把這一瓶打完吧。」
我找來護士重新給嘉嘉扎針,一掀開嘉嘉的病號服,我卻發現她滿手臂青紫。
一道道痕跡又細又長,縱橫交錯,一看就是竹條留下的。
「嘉嘉怎麼傷成這樣子?」
「你打她了?」
我皺了皺眉,又掀起了劉嘉嘉的褲腳,發現她腿上也遍布新舊不一的傷痕。
這絕不是一次兩次抽打留下的。
許妙一邊給病床上的姐夫擦臉,一邊笑道:
「嘉嘉總說她肚子餓,半夜經常起來偷吃,我做媽媽的教訓一下她怎麼了?」
我剛想反駁,許妙卻冷嗤道:
「你又不愿意借點錢來花花,你明知道我家沒錢,讓她省著點吃有什麼不對?」
「我自己的孩子自己管,你別說話。」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又不是我讓你家沒錢的,是你自己放著好生活不要,給自己整了個累贅。
」
「當初勸你的人那麼多,是你自己一意孤行的。」
許妙聽罷重重哼了一聲,卻也沒敢反駁。
我在醫院一直等到嘉嘉打完點滴才離開。
誰知我剛踏出醫院大門,嘉嘉便追了出來。
她伸手扯住了我的衣角,仰起頭滿眼希冀:
「小姨,你可以幫幫我嗎?」
「我想讀書,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4
我本不想管她,畢竟有了上一世的教訓,這一世我時刻提醒自己,要懂得放棄助人情節,尊重他人的命運。
可是當我看到嘉嘉那張稚嫩的臉時,終究是沒舍得完全撒手不管。
回想起上一世,當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忍受癌癥帶來的病痛折磨時,只有嘉嘉為我跑上跑下,全心全意地照顧我。
她為了哄我開心,日日到我床頭給我講童話故事,盡管那些故事我早就倒背如流,可這樣的舉動卻讓我覺得暖心。
每當我與許妙發生爭吵時,嘉嘉總會站在我這邊。
因這事,許妙沒少對她動手。
我長嘆一口氣,蹲下身子,用手輕輕拍了拍嘉嘉的肩膀:
「小姨能救得了你一時,卻救不了你一世。」
「你若是想要擺脫這樣的生活,就要學會自救。」
嘉嘉沉默了一會兒,狠狠地點了點頭。
她和我聊了好一會兒,在離開之前,我告訴她若是遇到家庭暴力或苛待,可以尋求網絡媒體或當地婦聯的幫助,除此之外我還給了她一個聯系方式。
我給嘉嘉的是大學學長的電話號碼。
那位學長名叫江北洲,據我所知,他現在就在一家有名的報社做記者。
我想作為媒體工作者,江北洲一定有辦法幫助嘉嘉。
果不其然,兩天后江北洲主動聯系了我,約我在咖啡廳見面。
我剛落座,他便問起了我關于嘉嘉目前的情況。
我將許妙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江北州。
不過一日,江北洲便收集到了足夠的證據,他將許妙執意與植物人老公生下二胎,又強迫自己的親生女兒留在家中照顧弟弟的事情通過網絡媒體報道了出去。
這件事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許妙因此遭受網暴。
【夫妻二人情比金堅,慘的卻是小丫頭。】
【癱瘓在床的父親,漸漸老去的母親,嗷嗷待哺的弟弟,想想都為小姑娘覺得窒息。】
【既然是自己想生,為什麼不能自己養,偏偏要把重擔落在小朋友身上,竟還剝奪小朋友義務教育的權利,這不是魔鬼是什麼?】
網上的評論一邊倒,沒有一個人站在許妙這邊,
此事越傳越開,越鬧越大,最后直接驚動了當地婦聯。
當晚婦聯的工作人員便上門了。
在婦聯的強烈要求下,許妙不得已只能給嘉嘉出學費。
我本以為經過這件事許妙會對嘉嘉好一些,可事實證明,不要妄圖一個本就沒有道德底線的人抬高自己的素質。
許妙見大家都向著嘉嘉,便玩起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戲。
白天她讓嘉嘉正常上學,晚上便總是變著法地折磨她。
她去外面批發了手工回家,晚上不準嘉嘉睡覺,讓她整夜做手工賺錢補貼家用,還讓她承包家中所有的家務。
最可惡的是,如今竟連白水燙菜都不給她了,每天只給一小碗白粥,見她偷吃便狠狠打她。
旁人指責她,她便厲聲反駁:
「這賠錢貨花了那麼多錢讀書,難道不應該賺回來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