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吧,小饞貓。」
頭上投下一片陰影,去而復返的陳佳佳站在我面前。
面上的怒火還沒消下去,應該是被安馨罵了。
我們一片和諧的場景很顯然讓她心里又不舒服了,抬起腿就想踢翻貓的罐頭。
瘦弱的小貓不明白眼前的人為什麼兇神惡煞,顫抖著喵了兩聲。
陳佳佳抬著腿內心糾結一番,到底還是沒踢下去,被自己氣得直跺腳。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被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只知道裝可憐,你也是,貓也是!」
她隨意踢打著綠植出氣,隨后撿起一個石子兒扔向我身側的墻上,看得出來她已經很克制地沒向我扔過來。
很不巧,在墻上反射過來的石子兒飛向了我,我已經沒有力氣躲開了。
額頭只痛了一瞬,血液就染紅了我的眼睛。
不是我想訛她,確實只能算她倒霉,碰上我這麼個病秧子。
06
睜眼,又是熟悉的天花板,身邊是劉姨守著,見我醒了趕緊扶起我。
「二小姐,喝點水嗎?」
我點點頭,撫上額頭,一圈圈紗布纏繞著我的腦袋。
劉姨見狀,把水遞給我:「別用手摸,縫了六針呢,仔細著留疤。」
「六針?數字還挺吉利的。」
見我還有心思說笑,劉姨嘆著氣:「不是劉姨說你,你和三小姐也別老是斗氣,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這樣吵架,夫人心里最疼。」
我沉默下來,陳佳佳確實是她手上的肉,我只能算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別不信,你昏睡了三天,夫人和先生在家大吵了一架,匆匆忙忙地就出國了。」
「吵架?吵什麼?」
「我們哪兒敢過問啊,關在書房吵的,吵完書房像地震過一樣。
」
看來安馨已經知道我快死了,沒猜錯的話,她出國應該是給我找醫院去了。
可惜啊,我治不好的。
病房外有人影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
劉姨走過去打開房門:「三小姐,進來吧,你都在外面轉了一個小時了。」
劉姨把陳佳佳推了進來,出了門。
病房就剩我們兩人,她的尷尬在蔓延,我不覺得尷尬,只覺得她現在的神情有趣,然后笑著盯著她。
她從身后提出一個籠子,里面是我喂罐頭的那只貍花貓。
「吶,給你洗干凈了,驅了蟲打了針,媽媽已經答應了,等你出院就帶回家去養。」
她的主動示好讓我感到驚訝,可能是我炙熱的視線讓她不自在,她把貓抱出來放在我懷里。還在給自己找補。
「你可別想太多,我只是順便撿的,而且你不是挺喜歡它的嗎?」
我一下一下順著小貓的毛:「喜歡就可以給我嗎?」
「可以啊。」她答應得很爽快,隨即馬上又補充道,「但是媽媽不行!」
我笑得倒在床上,陳佳佳怎麼能這麼可愛。
「笑什麼?」她暗自嘀咕,肯定覺得我有病。
「它叫什麼?給它取個名字吧。」
我低頭看著懷里的小貓,它已經舒服地打起了呼嚕聲,我搖搖頭。
「陳佳佳,你聽說過一種說法嗎?給人或者物取名字,名字就會變成牽絆,連接彼此。我已經有很多牽絆了,不想再多一個。」
牽絆越多,我會越不舍得死的。
「矯情,你不取我就送它去繼續流浪。」
小貓適時地在睡夢中喵了一聲,陳佳佳譴責我:「你看,你不要它,它都聽到了。」
看著懷里小小的一團,順著它的毛,我的心也有些軟:「那就叫它唯一吧。
」
陳佳佳無語:「把自己的名字給一只貓,有病。」
說完意識到不合適,趕緊閉上嘴,臨出門前她回頭對我說:「周唯一,快點好起來,你來我家別被養死了。」
這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是叫我別死。
我心里高興,但是沒有回答,將死之人不敢輕易做出承諾。
我費力地挪到窗邊,看著提著小貓慢慢走遠的陳佳佳。
雖然脾氣不好喜歡砸東西,但是再生氣也不會踢翻貓的罐頭,陳佳佳也是一個好小孩呢。
沒過幾天安馨出現在我的病房里,我被醫生嚴令禁止外出活動,所以見到新的人來看我,我還是有些高興的。
「您來了!」
我的高興還沒維持兩秒,被她猛地抱住,笑容僵在臉上。
心里因為她的擁抱而欣喜,面上又因為她滴落在我背脊上的眼淚而難過。
滴嗒嗒。
滴嗒嗒。
我的身體最近又瘦了,寬大的病號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眼淚打在衣服上的感覺尤其明顯。
動了動僵直的手臂,我回抱著她。
「別哭。」
醞釀了半天的安慰,只蹦出了兩個字,我可以巧舌如簧地對沈靜,面對安馨我卻大腦一片空白。
我知道這是我怯懦的地方,越在乎的人,越讓我感覺自卑。
07
安馨回來就接我回了家,回了一個新的家。
新家是一處大莊園,莊園里盛開著各色各樣的玫瑰花,浪漫至極。
有各種游樂設施,高爾夫球場,甚至是馬場。
看著陳昱和陳佳佳跑馬,我羨慕極了。
安馨不允許我有任何劇烈的運動,我經常說她比我自己還了解我的身體。
所以我只能窩在搖椅上看著兩人策馬狂奔。
安馨就坐在我旁邊,按時提醒我喝水,貍花貓窩在她懷里打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