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麼啊?你是不是守在這就是為了看我什麼時候死啊?」我嘆了口氣甩開他一口氣走出好遠。
「小婳,小婳,是我說錯話,我說錯話。」司年快步追上來小聲問:「再吃一點嘛?」
「不吃!」我剛剛不痛快,自然也不能讓他高興。
「這些都對身體不好,你是不是想我早死啊?」
司年垂下眼來,見我要走還是伸手扯我的衣角,「小婳,想不想吃米線啊?后街的那一家。」
那是我們以前每年必去的一家店,我最愛她家的東西。
可能是食物的誘惑,也有可能是身后沖過來一行年輕的學生,更有可能……是司年穿著西裝低下頭的樣子跟某一年某一刻某一個瞬間重合。
我點點頭說好。
9
米線店換了老板,以前的老板是個胖胖的大哥,現在換了一對年輕夫妻。
看著更親切,可我還是想要原來的大哥。
食物味道也不一樣了,創新了許多。
我沒吃幾口,司年也沒怎麼動筷子。
結賬的時候小夫妻叫住我們說:「能問一下,是食物味道不好嗎?我看你們都沒怎麼吃。」
我擺擺手,「不是,就是……」
就是喜歡原來的。
食物也是,人也是。
變了就是變了,留不住的。
我們并肩往回走,天上又開始放起煙花,我看著司年的臉想,被愛的人還是擁有特權。
「許個愿吧,在放煙花呢。」
我站住腳吸吸鼻子看著他,「快點。」
司年彎下腰來,貼近我的臉頰,他平視著我認真地說:「如果上天能聽見,我希望能回到過去。」
我扯了扯嘴角對他說:「上天聽到了,并對你說了一句:說出來的愿望不靈哦。」
老天爺聽不見的,因為我早就許了一萬遍。
沒有反方向的鐘,也沒有過去。
今天氛圍太好,我還是開了口,「喬心的孩子,不是我推掉的。」
司年的嘴角向下落去。
「你讓她來當我的助理,我確實生氣,但不要臉的是你,孩子又沒成型,我不至于對他下手,她的手段太惡劣,你居然真的信!」
我越說越氣,沒讓他進屋。
「你真是……太臟了!」
我又狠狠關上了門,希望門能將他拍死。
很快我就不怎麼能下床了,醫生問我要不要手術說這樣有一定風險但是成功的話可以多活幾個月。
原話不是這樣講的,我自動翻譯了一下。
我說不要,司年說要。
我嘲笑他,「你說了不算,你現在都沒有資格在我的病危通知單上簽字。」
他又流眼淚,我不想看。
「我們早沒關系了。」
他不能替我做決定,這世上早沒人能替我做決定了。
我一直沒讓司年進門,他長期睡在門外的椅子上,小周護士都來勸我要不讓他進來住。
我大驚失色,「你可是我這邊的人啊!」
小周護士笑著說:「是啊,可是你不是偷偷給他蓋被子嘛。」
誰先失城池,我先失城池。
我還是不讓他進來,我跟小周護士說:「這是我唯一一點堅持了。」
生命走到最后,要說有什麼希望,就是想要更對得起自己一點。
我不能原諒他,那讓我覺得愧對自己。
司年進不來,就開始送花給我。
我最喜歡白玫瑰,他日日訂上一大束給我。
我擺弄了半天笑了一下跟童念說:「你來給我上墳的時候也帶這個花吧,我不太喜歡菊花。」
童念半晌才說好。
司年第二天就換了粉玫瑰,我想好嘛,果然,童念就是個小騙子。
是敵軍的奸細!
但我也沒說什麼,粉玫瑰也得我心意。
我半夜的時候睡不太熟了,總能看見模糊的影子坐在床前。
我尋思著,莫不是身子弱到這種地步,還是我逝去的家人來接我了。
直到那人握住我的手開口,「小婳,我錯了。」
哦,是司年啊。
司年的淚水跟他手的溫度一般無二,那麼冷漠的人卻有著滾燙的體溫。
我閉上了眼,重新睡了過去。
跟他說滾太累,不如我的睡眠重要。
他日日來我床頭,總在夜半時分說有的沒的。
「小婳,你不要我了。」
嗯呢,不要了。
「小婳,你瘦了好多。」
嗯,病的。
「小婳,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已經讓其他人都走了,以后我會按時回家,每天都跟你說我愛你,就像以前一樣。」
我鼻子一酸,睜開眼睛看他,「司年,你是不是知道我對你的縱容所以才一直試探我啊?」
他沉默下來。
「小婳,我錯了。」
「你錯在哪里呢?不過就是覺得厭煩所以要去找新的人而已,不過就是覺得一直在身邊的人突然不在了有點不爽,然后發現她很快就要死了所以愧疚。」
「不是……我不是!」司年 18 歲跟 28 歲流眼淚的樣子都一樣,癟著嘴角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
「司年,你早就不愛我了,別說這種自欺欺人的話。」
我勉力直起身子說:「就算我現在立刻好起來,跟你回家,很快你也會厭倦這種生活,你就是喜歡找新鮮的感覺,如果我們生活在一起,五年,十年,你又會忘了這一切,還是會有一個又一個年輕的姑娘找上門來。」
「我不會……」他聲音太小我權當聽不見。
「你又會重新帶她們到我面前問我要不要離婚?她們說害怕你就會走,她們說難過你就會拋下我安慰,她們說自己懷孕了流產了你就會自動把我帶入惡人的角色對我大加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