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不是那時候懷孕了嗎,你去陪陪她應該的,我最后悔的就是那時候沒看明白,還想著你能回心轉意,要是那時候幡然醒悟,沒準現在就能許新年愿望了。」
「我想活到一百歲,你能替我實現嗎?」
我反手關上了門,不知道門有沒有砸在他臉上,砸毀了容才好。
8
童念來看我,小心的指著門外問:「在外面的……是司年嗎?」
我義正言辭的糾正她,「不是,那是煩人精。」
童念無奈地笑,「真的要剪嗎?」
「剪吧,小周護士太忙了,別占用她時間,你替我吧,我還是有點舍不得的。」
童念沉默的動手,替我告別了我的一頭秀發。
我看著鏡子想,真是個病人了,晚期病人。
我開始不太能四處溜達了,因為身上痛。
我拜托小周護士為我找了個護工,我說:「要手腳麻利的,干活爽快的,我有錢呢。」
小周護士說話算話,第二天就給我找了個護工來,沒等進門就被司年攔下了。
「我來照顧你。」他動作很輕,語氣卻很是強硬。
我痛的不想講話,還是擠出個字來說:「滾!」
「我聽太多遍了,免疫了呢。」
我心里更堵,怎麼忘了,司年就是我天生的冤家,總是跟我對著干。
等到稍微緩了緩,我就摔了所有的東西讓他滾。
他半蹲在我面前說:「小婳,我們回 C 市治療好不好?」
我歪著腦袋問他:「司年,你到底明不明白什麼叫晚期,我的治療都是拖延生命,我不想治!」
而且,我也不想回 C 市,那里有那麼多我厭惡的記憶。
「怎麼會呢?肯定會有好轉的啊。」
我甩開他的手說:「有好轉有什麼用?我的家人都在地下,我正好去跟他們團聚,你為什麼總是攔著我闔家團圓?」
「小婳,我們也是……一家人啊,你不記得了嗎?」
「司年,明兒也拍個片子吧,我看是你該治治病,我們離婚了!給你打個橫幅出來掛頭上你才能記著是不是?」
我深吸一口氣問:「你是不是對這個生病的姑娘,你就特別有好感啊?一開始你喜歡的姑娘,是不是就是你那助理,她病了去醫院掛點滴你就跟人家好上了,后來喬心也是三天兩頭跑醫院。」
我恍然大悟,「懂了,你就是喜歡病美人。」
司年蒼白著臉搖頭。
「你這個癖好挺奇怪的真的,你趁早你看看去吧。」
對著他這張臉我現在都開始惡心,「我警告你,別再礙著我找護工,我明天就死我的錢也不留給你!我取出來從窗口揚出去也不給你!」
司年紅著眼睛拿出盆來放在我身下說:「隨便你。」
他拍著我的背流淚,我更惡心了,將晚上吃的東西吐了個干凈。
司年沒再攔著我的護工進門,只不過他有時候會幫我請來的護工大姐干活,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是滿足他這奇怪的癖好。
只要不在我眼前晃,都好。
元宵節這天,大姐請假,我欣然應允,畢竟大姐的小孫子奶聲奶氣,我喜歡得很。
窗外還在放煙花,我靠著窗戶看外面。
「小婳,窗邊涼。」
我轉過頭看司年,他一直沒走,一個多月一直待在這,睡在外面的長椅上。
小周護士一開始還趕他,后來悄悄跟我說:「他總在你睡著的時候去給你暖液體,我不好意思趕他了。」
「司年,我們出去走走?」
元宵節是不一樣的,年少的時候,新年里這一天司年會從家里偷偷跑出來,牽住我的手到學校后面的小吃街,拿他的壓歲錢請我吃好吃的。
司年家族勢大,他總是要從各種聚會中偷偷逃出來,穿著小西裝像個小王子一樣的出現在我眼前。
一年里面,我最期待這一天。
我曾經問他,「要是你家里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怎麼辦啊?」
司年笑得開懷,他輕輕擁住我說:「小婳,那我們就私奔,像現在一樣。」
后來確實,司家希望他娶更門當戶對的姑娘,不想他娶一個連親人都沒有的孤兒。
他毅然拒絕,然后在某一個元宵節帶著我從這個城市離開。
我永遠記得那年顛簸的火車上我趴在他懷里,「我沒有家人了,司年。」
他緊緊抱著我說:「小婳,我們組成一個新的家!我做你的家人!」
那年他牽著我的那雙溫暖的手,激動到像要從喉嚨蹦出來的心臟,我一直記得。
誓言聲聲入耳,如今物是人非。
我們為彼此做過的那樣多,怎麼也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呢?
我想不明白,就不再去想。
「我想吃那個。」我指著一根烤腸對司年說。
「小婳……」他面露難色。
我撇撇嘴上前去,準備自己買。
「好了,給你買就是了,你站在這里等我,那里煙大,你別去了。」
我心滿意足地咬了一口,久違的找到了年輕時候的感覺。
隨后又指揮著司年給我買了糖葫蘆、魚丸、冰碗。
自己拿不下,我就勉為其難的用司年給我做人工支架,這吃一口那兒咬一下。
「小婳」,他突然開口。
「閉嘴!」我瞟他一眼說:「你要是討我的嫌,你就滾回去。」
「小婳,少吃一點吧。」他聲音有點哽咽,我抬眼望過去,只能看到他微紅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