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懷抱很溫暖,熱熱的燙燙的就像小火爐。
但在我心里,他不是小火爐,是幽暗深邃的時間長河里的浮木。
拉著我靠近岸邊的救命浮木。
大學四年,他在警校,我在隔壁大學的中文系。他高調到所有的親朋好友都知道了我是他準備畢業就結婚的對象。
我也被他影響得逐漸開朗自信。
我深以為,沈晏清拉著我上了岸。
7
大四那年,沈晏清警隊實習的時候獨自行動犯了錯誤,被處罰后莫名被選上了臥底行動。
出發前沈晏清偷偷來找過我,他擁著我和我道歉,日后見面不僅不方便,連聯絡也要斷開。
最好還要和所有人都交代我們已經是分手的狀態。
那時候我只知道緊緊地抱著他,渴望留住他身上的溫暖。
我笨拙地試圖安慰他,反倒被他摟著安慰:
「沒關系的暖暖,這次任務也不難,等到時候我拿到了一等功來娶你!」
他意氣風發,但我卻能看出來他眉眼里淡淡的擔憂。
我踮起腳吻了吻他,靠在他胸前,聽著他胸腔里的心跳聲。
「沈晏清我等你,就算沒有一等功我也嫁給你,只嫁給你。」
后來啊,是漫長的等待,一年兩年還是三年四年,有點記不清了。
只是有時候夢到他犧牲了,我會坐在床上無聲地痛哭。
我幾乎走遍了全國大大小小所有的寺廟,只求一件事。
惟愿沈晏清平平安安。
可等來的還是沈晏清的死訊。
任務完成,臥底犧牲,劇烈爆炸,尸骨無存。
處理一切后續事宜后,我打算去找沈晏清,問問他為什麼要騙我。
可是沈晏清多了解我啊。
他知道我沒了他活不了,所以他給我留了一封親筆信。
掐滅了我尋死的希望,斷絕了我求死的抉擇。
此后日日年年,我被不甘和痛苦裹挾,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此刻,門打開,出門半小時的沈晏清和肖芙終于回來了。
我坐在餐桌邊,掛上最明媚的笑容,看著沈晏清不明顯卻確實有些跛腳地走到面前。
他似乎還皺了下眉頭。
我的笑掛得有些艱難了。
他們也落座,四個人整整齊齊坐在一起。
沈媽媽打破了沉默:「從今天起,暖暖就住在家里。」
我感覺沈媽媽有些不情愿,她躊躇著開口:「暖暖是……是我的干女兒,你們……」
「不是!」我打斷了沈媽媽。
沈媽媽的臉色驟變,她想攔住我,目光哀求。
可我不想看她,因為沈晏清在看著我。
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這麼直勾勾地看著我。
8
「我不是阿姨的干女兒。
「沈晏清,我是你的女朋友宋暖暖。
「我是你相戀十年即將結婚的妻子宋暖暖。」
9
室內一片死寂,沈晏清的臉色冷得可怕。
他拉住肖芙的手放到桌面上,看著我的眼睛沒有一絲溫度:「我有妻子,我的妻子是肖芙,她是我唯一的愛人。希望你不要胡言亂語!」
我順著他們緊緊相握的手看向肖芙。
柔弱的女人臉色慘白,呆滯地看向我。
我在想她是不是也很痛苦,可她憑什麼呢?
趁著沈晏清失憶的時候出現,占據他擁有他成為他的妻子,就這樣奪走了我的一切。
沈媽媽想來拉我,被我揮開了手。
我似乎看到了沈晏清眼里一閃而過的厭煩。
我猛地站了起來,壓抑著自己內心想要把桌子掀翻把所有一切都毀掉的沖動。
我控制不住地笑起來。
「你不信?」
我彎了彎嘴角,指著沈媽媽:「那你問問她呀。」
「問問她我有沒有和你在一起,問問她我們在一起多少年,問問她你死的時候我是以什麼身份出席的你的葬禮!」
「夠了!」沈晏清把桌子拍得很響。
他起身盯著我,目光兇狠。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一面。
我感覺他的臉逐漸開始渙散模糊,可在一眨眼間又變得清晰。
我好討厭這樣的清晰。
有一瞬間我在想,他不是沈晏清。
沈晏清不會這樣對我的。
可是沈晏清只是拉著肖芙站起來,他當著我的面擁住她,親吻她安撫她,然后再換上冰冰冷冷的語氣警告我:
「我不想知道你是誰,我也不想知道我們有什麼樣的過去。
「那不是我,那是死掉的沈晏清。所以你不要再來破壞我和我妻子的感情!
「我的妻子只有一個,就是肖芙。」
他拉起肖芙的手,十指相扣。ýƵ
大手牽著小手,兩只手上的戒指明亮又刺眼。
沈晏清扭過臉,向我展示他們的婚戒:「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10
我突然想起大三那年暑假,初中同學聚會,有一個女同學是暗戀了沈晏清很久很久的。
在聚會上她對我冷嘲熱諷,話里話外地擠對我。
我是孤兒,住在舅舅家也不受重視,所以平日里沒少受到同班同學的排擠。
他們嘲笑我身上有一股酸臭味,一年四季都只穿校服,鞋子快開膠了還穿著。
葉詩詩就是其中的一個人。
她傲慢又對我有偏見,當然,她并不屑當面對我進行什麼霸凌和侮辱,她只是對別人對我的欺辱視而不見,對我也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