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我們倆都低著頭,林導越發乘勝追擊:「老師沒有什麼壞心眼。你們跟黃心和解了,我就立刻給你們安排換宿。你們的最終目的不就是這個嗎?」
呵,實在好笑。
之前百般推脫,一會兒說要找主要學生干部跟黃心住,一會兒說學校換宿要走流程需要等待。
現在鬧到公安機關了,直接就說「立刻安排」。
我冷笑著剛要說話,突然被人搶先了。
是袁導。
袁導其實是剛畢業的研究生學姐,是今年才開始做輔導員的。
是以在領導出現后,她一直默默地聽著,沒說過話。
此刻,她攥著水杯的手都收緊了,好像有點緊張,又好像逼著自己要發言。
「方處,我是唐悅的輔導員,我想說一下我的看法。」
方處長點了點頭。
林導和陳副書記都吃驚地看向袁導。
但她沒有理會他們的視線。
「這件事情一開始的處理就是不正確的。黃心酒后拿刀威脅室友,這件事情發生后,其實就應該滿足唐悅她們的訴求,及時更換宿舍。但是林導聯系我,說黃心的男朋友是她們學院的院友,惹怒了院友對他們沒有好處。」
方處長的眼神變了。
「維護院友關系跟保護學生是兩碼事,不能把學生當做維護關系的工具,對嗎?」
方處長點了點頭。
陳副書記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很嚴厲地說:「袁導,你說這些無關緊要的干什麼?!」
袁導看向他,聲音有點抖:「這是無關緊要的嗎?您真的認為這是無關緊要的嗎?身為老師,是可以把學生推出去做利益交換的嗎?」
我想起來了,她以前有多害怕這位副書記。
可是現在,她雖然聲線不穩,握住水杯的手指都快變形,卻仍然鼓足勇氣在和陳副書記爭辯。
「崗前培訓里說,老師首先要做到敬業愛生。我以為每個老師都應該這樣,把學生放在第一位。但是從那天您告訴我聽從林導的安排開始,我就開始懷疑這份職業的意義了。」
「身為老師,如果不能保護學生,那我還做什麼老師?!」
她的眼圈有點兒紅,說話也磕磕絆絆的,但是這不妨礙在場所有人都聽懂了她的話。
方處長沉默片刻,倒了一杯熱水給她:「你姓袁,是吧?袁導,你先坐下喝水。」
陳副書記急了:「方處,我們院的年輕人不懂事,其實……」
他話還沒說完,已經被方處打斷了。
「怎麼不懂事,我看比好多人都懂事。什麼是教師隊伍的初心?陳書記,我看咱們都要再好好想一想。」
陳副書記啞巴了。
方處看向我們,繼續說:「現在教師隊伍里呢,出現了一股急功近利的風氣。只占一小部分,但是影響非常惡劣。如果事情真的像你們袁導說的這樣,那麼我該向你們說聲對不起。」
陳副書記和林導都愣在原地,林導張了張嘴,試圖辯解什麼,但最終還是沉默下來。
方處看也沒看他們,繼續說:「宿舍矛盾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之所以會鬧到今天這麼大,我們老師肯定是有責任的。這個時候,我們不推卸責任,也不和稀泥。事實是什麼、法律怎麼說,我們尊重學生的意見,也完全支持公安機關的處理。」
此刻,風向完全逆轉,最著急的就變成了黃心。
「林導,你也聽見唐悅說的話了,她說要讓我坐牢……我才十九歲,我不想坐牢。」
在好幾雙眼睛的注目下,林導拿出了為人師表的嚴肅氣勢:「黃心,不是我說你,同學之間拌兩句嘴也就算了,你怎麼能破壞人家的衣服呢?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學生學生,一定是學著怎麼去生活。跟同學都相處不好,以后你還怎麼走入社會?」
我和小 B 越發目瞪口呆。
這個變臉速度……林導真是牛批。
這一番話把自己的責任推卸得干干凈凈。
本來吧,作為黃心的輔導員,學生出了這種事兒,她肯定是有責任的。
更何況,她明明知道黃心做得不對,卻為了巴結院友,任由黃心撒潑,把我們仨當成炮灰去填黃心。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固然跟黃心本人有非常大的關系。
但林導的默許甚至推波助瀾,何嘗不是在助推黃心的氣焰?
她倒是挺會避重就輕。
這番話說出來,其實是在表示自己不止一次地勸說過黃心跟室友搞好關系,黃心今天干出這樣的事兒跟她沒有關系。
說得難聽點,她之前把我們當成討好院友的工具,現在把黃心當成討好領導的工具。
但是大家都不傻,都看得出來她在做什麼。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犯了錯總是要挨打的。
這一點,她早就該知道了。
看見林導這種態度,黃心居然撲通跪了下來,跪在我們倆面前,啪啪地打自己耳光。
「是我賤,是我惡心,是我做錯了。我給你們跪下行嗎,或者你們打回來,我絕對不還手。拜托了,我不想坐牢。
」
她說著就膝行過來,拉扯我和小 B,抓著我的手要打她的臉。
??
她真的好嚇人啊!
警察叔叔立刻拖開她:「你干嘛呢?這里是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