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兩個學院之間不要推來推去,要是黃心真的發生點什麼事,我們學院也有責任。」
她輕輕嘆氣:「不過,林導也答應我了,她會再協調他們學院的女生,看看有沒有主要學生干部愿意跟黃心住在一起。但是,協調需要時間,也希望你們能再堅持一陣子。」
話說到這份上了,我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袁導的黑眼圈比我們還重,臉上有著難掩的疲憊,昨晚應該也是熬到很晚。
人心都是肉長的。
如果是林導來跟我們說這番話,我們可能還會繼續鬧,甚至會罵那個黨委副書記;但這是袁導,是感覺到危險會下意識擋在我們前面的袁導。
她是輔導員,有些話不能明說,但我們自己是知道的。
本院黨委副書記,抓紀律嚴,抓作風嚴,唯獨對「人文關懷」不上心。
學生安穩最好,能成為他政績的漂亮數字;不安穩的話,他要解決的不是問題,而是提出問題的人。
對流水的學生都這樣了,更別提對在他手下工作的輔導員了。
不止一次,他親臨支部會議的時候,當眾批評過袁導。
要是我們還繼續鬧下去,袁導夾在中間,是兩頭不討好。
我和小 A 還有小 B,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再說話。
袁導想了想,說:「黃心說自己昨天晚上是喝醉了,耍酒瘋,平時不這樣。你們看呢?如果你們覺得這個理由不成立,那我再去和領導爭取一下。」
我說實話,雖然黃心這個人平時真的有夠惡心,但她平常確實也不至于拿刀嚇人。要袁導再爭取……
我院黨委副書記那張臭臉,我們平時避之不及,何況是讓袁導找他據理力爭了。
算了,算了。
也就是忍這一段時間,林導那邊找到人了,我們就能搬走了。
還是別為難袁導了。
于是我們仨交換了個眼神,她倆都微微點了頭,我說:「行,我們再跟她相處一陣子,也麻煩袁導催一催林導那邊,畢竟是他們院的學生,推給我們算怎麼回事兒。」
袁導點頭,送我們到門口的時候,說:「我會的。對了,副書記特意囑咐了,希望你們為學院和學校的聲譽想一下,不要把這件事鬧大,好嗎?」
4
本來是真的不打算鬧大的。
我們幾個都是好好學習的那類人,評優、入黨、畢業,對我們都很重要,跟學院鬧掰對我們來說沒有好處。
現實畢竟不是電視劇,誰也不能不計后果地快意恩仇。
但是,我們回到寢室后,黃心一邊化妝,一邊用輕蔑的語氣自言自語:「喲,我還以為有多大能耐呢,不還是要灰溜溜地回來住嘛。」
這一刻,我沒有憤怒,而是感到了一種無力。
始作俑者若無其事,甚至有閑情化一個美美的妝。
而我和我的朋友們,卻要在膽戰心驚之余,接受輔導員甚至黨委副書記的規訓,受了委屈還要顧全所謂的大局。
我想不明白,這個世界,所謂的公平正義,真的只存在于紙上嗎?
這一次,我沒有再和她爭。
我假裝沒聽見她的冷嘲熱諷,收拾好衣物和洗衣液就出門了。
去大陽臺洗衣服的時候,小 B 也抱著臉盆和衣服過來了。
水龍頭開到最大,泡沫打在我手心。
嘩啦啦的流水聲音里,我和她在鏡子里對視。
我神色疲憊,她卻帶著點微笑:「唐悅,有個好玩的,要不要聽?」
小 B 給我講了個瓜。
說她的高中學姐在林導辦公室做學生助理,接水的時候路過門廊,聽見林導在跟人打電話。
電話內容太過勁爆,以至于學姐接完了水還站了好久,生怕出去之后就被林導發現了。
林導說,小姑娘是院友的小女朋友,院友年前才給學院捐了八十萬用作優秀學生的獎學金,即便在這件事上的確是小姑娘做錯了,他們也還是要看在院友的面子上維護小姑娘。
回到辦公室后,學姐連忙上學院官網搜了一下今年的「新聞動態」。
果不其然,確實有一筆八十萬的院友捐款,獎學金的名字也是以院友本人的姓名命名的。
但最離譜的是什麼?這個院友,已經四十好幾了,差不多是我們這一輩的爸爸媽媽那個歲數了。
再順手百度一下這位院友的姓名,居然還能看見「家庭美滿」「伉儷情深」等字眼用于描述他家庭事業兼得的成功事跡。
呵呵,這兩個人還要不要點臉了?
話說回來,學姐聽不出電話對面是誰,但小 B 根據對話內容猜測對方就是我們學院的陳副書記。
而林導口中的這個「小姑娘」,不言而喻,就是黃心了。
這個八卦實在是離大譜,荒謬之余卻又分外地合邏輯——
唯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明明錯的是黃心,學院卻偏執地要把她放在「保護」「照顧」的位置上。
真是令人作嘔啊,未滿二十歲的年輕女孩和四十好幾挺著啤酒肚的老男人的「愛情故事」。
我簡直無法回憶那些個黃心和她「男朋友」
通電話的夜晚,她是以怎樣嬌嗲的語氣呼喚著電話那邊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