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他花心,可這段時間來,他可是專門為你收心了呢!」
「我們平時的喝酒聚會他都不來了!」
「真羨慕你!」
舞臺上的燈暗了下去。
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17
泳池邊樹影婆娑,空蕩又寂靜,只有幾個清潔阿姨在打掃桌子上東倒西歪的香檳。
宋知讓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扣子解開兩顆,正在低頭看著手機。
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臉上,襯得他的五官更加立體,眉眼更加深邃。
他安靜得和泳池中央的熱鬧格格不入。
有兩個金發碧眼的美女恰好經過,拿出手機想和他加聯系方式。
他淡淡地拒絕了。
一轉頭,他就看見我站在不遠處,紅著眼圈看他。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然后打開腿,朝我伸手:「過來,抱。」
半明半暗的燈火落到他的身上,周遭所有的熱鬧仿佛都在這一刻靜止。
直到腦袋被他按進懷里,熟悉的雪松香將我包裹。
我才發現不是夢。
顫抖的指尖碰了碰他的背部,溫的,硬的。
是真的。
「不玩了嗎?」他問。
我把側臉貼在他的身上,聲音又悶又啞:「想回家。」
于是他沒有放開,就著這個姿勢把我抱起來。
即使我的身上都還是濕的,他也一點不在意。
像是怕我難堪。
他把我的腦袋往肩窩里按了一點,這樣就沒有人會看到。
他的目光下落到我的腳上。
「鞋子呢?」
我搖搖頭,把頭埋得更深。
他帶著我繞了半圈,終于在下水的地方找到了鞋子。
然后一手拎著我黑色的高跟鞋,一手托著我的臀部,帶著我從小門走了出去。
18
回去之后,我早早就睡下了。
王媽看見我失魂落魄的模樣,什麼也沒問。
一直到半夜,我從夢中驚醒。
房間里黑得壓抑,我按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耳邊的頭發幾乎被汗水浸濕。
指尖攥著被子緩緩收緊,我把目光移向了墻壁的鬧鐘。
凌晨四點。
外面海棠花未眠。
江讓、未婚夫、公司破產、聯姻、宋知讓、欺騙、分手......
所有的記憶都涌入我的腦袋里。
我失力躺到了床上,看著泛白的天花板。
想起了所有。
19
早上穿衣服的時候,我的指尖一路往后,落到溫柔知性的款式上。
十八歲的溫書意可以嬌縱任性,可以穿那些跳脫可愛的顏色,但是二十八歲的溫書意不能。
手機叮了兩下,來了消息——
【今天別忘了回老宅吃飯。】
我閉了閉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老宅,是我備受寵愛、一路長大的地方,也是澆滅我所有幻想,把我從此禁錮在規矩的牢籠里的地方。
他們很愛很愛我,從小到大對我沒有一丁點不好。
也正因如此,我沒有辦法去違背他們的意愿。
比如和宋知讓分手。
因為祖輩之間有仇。
又比如和江讓結婚。
因為家里公司產業出了問題需要江家幫忙。
直到從那里搬出來,我才有喘息的機會。
王媽看到我下樓的時候,眼睛明顯亮了亮。
「這樣穿好看好多。」她說。
我笑了笑,沒說話。
估計她也覺得,我之前去逛街買回來的衣服很幼稚。
到老宅的時候,人已經差不多到齊了。
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正在被大家團團圍著,每個人都在眉眼含笑地逗她。
也正是因為她的到來,家里對我的關注日益下降。
「姐姐!」小女孩突然發現了我。
她拿著魔法棒,跌跌撞撞地就朝我的方向奔來。
我笑著半蹲下,等著她撲進我懷里。
她嘟起小嘴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
周圍響起一片笑聲:「果然還是姐妹倆的感情親啊。」
我也笑。
將她抱起來。
她眨著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偷偷告訴我:「我今天吃了好多小蛋糕。」
她湊得很近。
透過她眼睛里的那層水光,我好像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怔了好久,我才回神,捏了捏她的臉蛋,笑道:「那你可得小心點,別被爸爸媽媽發現了。」
我抱了會她,才到外面去找老爺子。
他身子骨還很硬朗,正坐著搖椅曬太陽。
江讓就陪在他身邊,和他說了些什麼,引得他發出陣陣愉悅的笑。
正好看見了我,他連忙招手叫我過來。
「爺爺。」
「來,坐。」他拍了拍旁邊的凳子。
大手粗糙而有力。
我的目光從他掌上蒼老的紋路一掃而過。
這雙手曾經在小時候哄我入睡,也在我十八歲時,親手執棍把我的后背打得皮開肉綻。
他邊打邊吼,氣到了極點:「你忘了宋家的老頭子當初是怎麼把你奶奶玷污的嗎?」
「你忘了你奶奶死的時候有多麼不瞑目嗎?」
「白白疼你這麼久,你就干出這種沒良心的事!」
那是個寒冬,我在我素未謀面的奶奶的墓碑前,跪了一夜。
后背的疤痕很快就好了,但是肩頭靠后那道,卻反反復復地流血。
直到成為一道顯眼的、猙獰的、可怖的印記。
20
和江讓的婚禮定在了下個月,我沒有意見。
從老宅出來的時候,江讓從后面叫住了我。
「溫書意!」他驚喜地拉住我的手,「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我頓了兩秒,上下打量了一眼他:「恢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