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還沒說完,我忽然注意到邊上的架子上放著一把折疊傘。
于是我趕緊踮腳拿下來,塞進岑檸兒懷里。
「這把你拿著用吧。」
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不用還了。」
15
岑檸兒抱著傘,手足無措地看向程櫟。
只可惜——程櫟此刻根本沒在看她。
他死死盯著我,仿佛受了多大刺激一樣。
「唐映雪,你在干什麼?你隨手就把這把傘送人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過去。
普通的傘面,普通的傘柄。
又不是簪金鑲銀,怎麼就不能送人了?
再說了,不是他自己講外面下雨,岑檸兒不好回去嗎……
我塞把傘,他還生氣了?
難道要我把岑檸兒請進臥室里?
也許是我的困惑太明顯了,程櫟更加憤怒了。
他的眼眶都燒紅了:「你根本不記得了是吧?你都忘了,你他媽全都忘了!」
程櫟很少有情緒這麼激動的時候。
我眨眨眼睛,生怕自己說出那句「是啊」,他就會撲上來掐死我。
一片詭譎的氛圍里,岑檸兒又弱弱地喊了聲阿櫟,似乎想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回去。
「我走了,你記得把我的指紋刪了,要不然——」
岑檸兒看我一眼,「害你們兩個吵架,我心里過意不去。」
然而程櫟完全陷在自己的情緒里,根本沒搭理岑檸兒。
他只是死死盯著我,胸口劇烈起伏著。
半晌,見我毫無表示,他猛地往墻上踹了一腳。
然后故意從我旁邊擠過,重重甩上了臥室的門。
客廳里再次安靜下來。
系統這才淡淡地提醒我:【宿主,那是你跟程櫟定情的傘。】
「什麼意思?」
我這段記憶好像也沒了。
【你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雨天,你就是拿這把傘跟他搭訕的。
】
【可以說,這把傘在你們感情里的重要程度,就相當于許仙和白娘子那把了。】
我撓了撓頭。
真會舉例子,可我真的不記得了。
而且,由于記憶的缺失,我對程櫟的喜歡好像也淡了許多。
我本以為看見岑檸兒用指紋刷開大門,她又和程櫟又當著我的面眉來眼去……我應該會很難過的。
可實際情況是,這種低落的情緒輕而易舉就被化解了。
16
朦朦朧朧睡了半晚,次日,我是被手機鬧鈴吵醒的。
伴隨著鈴聲一起嗡嗡彈出來的,還有一條加粗的備忘錄。
上面寫著:【不要忘記去辦離婚手續。】
我認真想了想,發現自己缺失的記憶更多了。
我已經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一定要跟程櫟離婚了。
但既然我特地寫了備忘錄來提醒自己,說明這件事一定很重要。
于是,當程櫟再次走出房間時,我直接攔住了他:
「你今天有空嗎?我們去辦離婚手續吧。」
程櫟臉上跟積了萬年的冰雪似的:「跟我離婚了你能去哪里?在這個世界上你還認識誰?」
不等我說話,他又直接走到門邊,搗鼓一通后,抬起頭來看我:「你是在為這個生氣嗎?現在我把她的指紋刪了,你能不鬧了嗎?」
我不明白程櫟為什麼總覺得我在鬧。
我又重復了一遍:「我是真的想跟你離婚。」
程櫟再也受不了了,直接奪門而出。
我無奈地坐回沙發上,把系統叫了出來:
「我當初為什麼會直接告訴他,我是為了他才來到這個世界的啊?」
【這是你完成任務的方法。】
系統言簡意賅,不愿多說。
我沒忍住嘆了口氣。
那時我一定想不到,日后他會成天拿這個說事吧?
不過,尚算慶幸的是,我并沒有把系統的秘密全盤托出。
我還挺好奇,等記憶清空,我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程櫟又會是什麼反應呢?
17
這天,我找律師草擬了離婚協議書,靜靜等著程櫟回來簽字。
然而這一等,居然等到了半夜。
程櫟似乎喝了很多酒,他醉醺醺地推門進來,嘴里不停喃喃著:「回家,回家……」
岑檸兒就跟在后面,牢牢攙著他。
由于體型相差太大,兩人時不時會因為站不穩而撲倒在對方懷里。
我靜靜看著,一時分不清這是真的,還是他們演的。
一回生,二回熟,岑檸兒連續跟我碰上幾回,人也沒那麼局促了。
她把程櫟攙到沙發上坐下,才跟我解釋:「阿櫟今天喝多了,酒保打了我的電話,我就去接他了。」
「酒保為什麼給你打電話?」我問。
岑檸兒歪頭看著我,臉上掛著一絲羞澀的笑意:
「酒保說打不開阿櫟的手機,只能點了緊急聯系人,我也不知道阿櫟會把我設為緊急聯系人。」
我下意識捂住心口。
可是,一秒,兩秒……那里居然什麼感覺也沒有。
岑檸兒卻看到了我的動作,她似笑非笑地問我:「唐映雪,我跟阿櫟是青梅竹馬你知道嗎?」
我點頭。
「他追了我好多年你知道嗎?」
我又點頭。
「好多人都說他娶你是到了年齡,要給家里一個交代,你知道嗎?」
我搖搖頭。
岑檸兒掩唇笑笑:「那現在你知道了。」
我想了想,學著她的語氣:「客廳有攝像頭你知道嗎?等程櫟清醒了,我可以給他看回放的你知道嗎?」
岑檸兒愣住了。
她趕緊看向天花板。
等確認我并沒有撒謊后,她的耳朵迅速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