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岑檸兒的好,自始至終都是發自內心的。
是他自愿的。
8
我跟負責人道了歉,拎包走了出去。
外面風很大,硬是把我涌出來的淚意吹了回去。
「小雪!」程櫟在后面著急地喊我。
我不理他,他直接沖過來,一把拉住了我的袖子:
「你理智一點,我說了,回去我就跟你解釋。」
解釋什麼呢?
我忽然覺得很心累。
是要解釋他為什麼明明有白月光,卻苦苦哀求我留在這個世界嗎?
還是為什麼明明沒有忘掉岑檸兒,卻在這 5 年里,表現出一副愛我愛到愿意去死的模樣?
又或者為什麼騙我說刪了岑檸兒的所有聯系方式,卻背著我,幾乎每日不落地在聯系……
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程櫟了。
可是現在我才發現,我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后面,岑檸兒此刻也走了出來。
她就站在不遠處的高臺上,靜靜俯視著我。
那目光里,帶著和剛才如出一轍的憐憫。
那股惡心感又涌了上來。
我推開了程櫟:「我先去上班了,等晚上回去,我們聊聊離婚的事情。」
程櫟還想說些什麼,而我已經揮手,攔下了路邊的出租車。
9
這天晚上,我等到深夜,程櫟也沒有回來。
他只是在睡前給我發來兩條信息:
【我今晚不回去,你自己冷靜冷靜,我是不會跟你離婚的。】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愛你的,我相信你也是愛我的。】
愛……
我苦笑著捂住臉。
強繃了許久的弦終于在此刻斷開。
原來他也知道,我是愛他的。
他明知我是為了他,才留在了這個世界,卻還是選擇了背叛。
但多可惜,人的大腦不是硬盤。
只要格式化,就能清除所有感情。
我無法在知道真相后,立馬收回對他的愛。
所以,只能在被苦澀折磨的深夜輾轉反側。
也許是太身心俱疲了,第二天醒來時,我居然發燒了。
我給助理打去電話,告訴她我今天在家里休息。
助理答應后,猶猶豫豫地,顯然有話要說:
「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講,老板,就是吧,有同事昨天拍到幾張照片……」
我打斷她:「發給我吧。」
她這才長松了一口氣,連聲應好。
很快,我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幾張照片傳了過來。
……
10
傍晚時,程櫟終于踏著月色回來了。
他甚至沒看出我身體不適,只是跟我解釋道:「今天公司有事,所以回得晚了一點。」
「是公司有事,還是岑檸兒有事啊?」我嘲諷地笑了一聲。
程櫟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唐映雪,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我把手機丟了過去。
屏幕上,正是助理給我發的那幾張照片。
昨天,在我難受得幾乎暈過去的時候,他卻在陪岑檸兒逛家居店。
程櫟梗了梗,半天后,他平蹲在我面前:
「小雪,她在國內沒有朋友,她繼母又不歡迎她回家,所以她只能重新租房裝修。」
我點點頭:「可是這跟你有什麼關系呢?」
程櫟嘆了口氣,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檸兒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樣。」
「前幾年她被那個男人欺負,走投無路時向我求助,我總不能不管她吧?」
「當然我知道,背著你跟她聯系是我不對,但我真的沒和她聊過任何曖昧的東西。
」
「小雪,你乖一點,等她這幾天安頓下來,我就再也不見她了,好嗎?」
程櫟說完,就期待地看著我。
然而,我卻直接搖了頭:
「不好。」
我不但是個要體面的人,更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在我這里,只有 100 分和 0 分。
從前他在我心里值 100 分,所以我敬他愛他。
可是現在,他只剩下 0 分了。
我不可能跟一個 0 分的男人重歸于好。
程櫟聽完,一時間又沒了耐心:
「唐映雪,我已經給你臺階了,你為什麼不趕緊下呢?你再鬧能怎樣呢?反正你又走不掉了!」
「你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親人了,不是嗎?」
11
現在,我終于能夠確定。
程櫟上次并不是說錯話。
他的心里,一直就是這樣想的。
他覺得我離不開他,離不開這個世界,所以才這樣肆無忌憚。
可他不知道……
其實,我還有一次機會。
當晚我們毫無疑問地再次分床睡了。
我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最后慢慢走進浴室,躺進浴缸。
冰涼的水沒過我的身體。
我閉上眼睛,慢慢沉了下去。
幾乎瞬間,水流倒灌。
我不受控制地瘋狂咳嗽,肺里仿佛有一把刀在攪,腦子也像快要炸開一樣疼。
可我仍舊一動不動。
終于,在快要窒息的前一秒,一道熟悉的電子音在我腦海里響了起來:
【宿主,好久不見。】
我在水里掙扎,咳得昏天暗地。
系統的聲音卻沒什麼波瀾:【自尋死路?你這是考慮好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只有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系統曾告訴過我,能被它選作宿主的,都是一些生前做過許多善事,卻不幸英年早逝的人。
對待這樣的人,它總是愿意網開一面。
所以即使當初我為了程櫟,執意留在這個世界,它仍然給我留了一條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