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因為感受不到他們的愛意而徹夜痛哭過,但現如今,我已經對自己透明人的身份十分無所謂。
我無所謂地看著滿桌的親戚輪番敬酒,把恭維秦詩羽的話說了一輪又一輪。
「詩羽從小就是個有福氣的丫頭,這不,要成為顧太太了。」
「顧家可是了不得的富貴人家!一個大集團都是人家的。」
「你表弟明年畢業,希望詩羽能在找工作的時候照顧照顧他……」
滿桌都是自家人,秦詩羽也不維護她溫柔仙女的人設了,滿臉的飛揚跋扈幾乎要溢出來,她指使我:「看不見酒沒了嗎?趕緊倒上。」
我不緊不慢地吃著碗里的小炒肉,像是沒聽見。
秦詩羽沒得到她想要的效果,火了。
她狠狠推我一把:「跟你說話呢,耳朵聾了嗎?」
我像是如夢初醒:「姐姐,你要我做什麼?」
「給大家倒酒啊!」
「我前些日子傷到膝蓋了,站起來就疼。」我怯生生地說,「可不可以讓我多坐一會兒……」
「你倒不倒?!」
我沒有辦法,只好站了起來,慢吞吞地給大家倒酒。
「這不是能走嗎?」秦詩羽冷笑,沖著別的親戚說,「我妹妹就這樣,嬌氣,有個頭疼腦熱就喊來喊去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得絕癥了呢。」
她用講笑話的輕佻語氣說完,滿座的親戚們一起笑了起來。
笑聲響徹包廂,沒有人聽到我壓抑的抽泣聲。
我給大家倒完酒后就出了包廂,在安靜的走廊里,我對著手機又輕輕抽泣了幾聲,然后像是驟然發現了什麼般發出一聲驚呼,隨即摁斷了電話。
沒錯。
剛剛我一邊悶頭吃小炒肉,一邊給顧復池發消息。
我先是恭喜了顧復池要和姐姐結婚,然后很不好意思地問他是否認識什麼醫生,我的膝蓋在那次背他之后扭傷了,最近疼得越來越嚴重。
「本來不好意思麻煩你的,但我家里人都不管我……」
我的時機把握得很好,顧復池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和秦詩羽要我倒酒,剛好發生在同一刻。
聽聽吧。
你的圣潔天使,溫柔仙女,一塵不染的白月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13.
第二天,我在離學校不遠的偏僻小巷中,被秦詩羽帶人堵住了。
她的臉色難看得驚人。
「秦茵茵。」她咬牙切齒地看向我,「你是不是又背著我去勾搭顧復池了?」
我沒有回答,敏銳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思考怎麼才能逃跑。
十分鐘前李嬸剛給我通風報信,說顧復池和秦詩羽大吵了一架。
「少爺這個狂躁癥感覺加重了……沒什麼緣由地發了好大一通火,還把架子上兩個價值快十萬的瓷瓶砸碎了。」
和我想的差不多——顧復池會對秦詩羽的態度產生變化,但他肯定不會告訴秦詩羽具體原因。
于是我一邊思考逃跑,一邊對秦詩羽裝傻:「姐姐,你在說什麼?」
「別給我裝無辜。」秦詩羽看著我,臉上露出徹骨的恨意,「秦茵茵,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要來搶我的東西。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試圖勾引顧復池,但少癡心妄想了。」
她走過來,強行按住我,尖銳的指甲劃過我的臉:「看看你臉上的疤吧,就憑這張臉,你還想做顧太太?
「秦茵茵,你永遠搶不贏我的……」
我拼命掙扎,然而秦茵茵帶來的幫手按住了我,眼看她的指甲就要陷入我的皮膚——
「住手!」
一個身影沖了上來,一把將我護到了身后。
沈廓。
「我報警了。」沈廓看向秦詩羽,「你們敢再上前一步試試。」
外面響起了汽車駛來的聲音,秦詩羽臉色變白了些許,她揮了揮手,那些被她找來充當跟班的人立刻四下散去,消失在地形復雜的巷子里。
片刻后,汽車開進了巷子,然而那并不是警車,走下來的人是顧復池。
——剛剛看到秦詩羽的時候,我和李嬸的電話還沒來得及掛。
顯然是李嬸幫我找了顧復池——我決定等會兒再給她轉一筆獎金。
秦詩羽的反應不可謂不快。
她看到顧復池走下車的第一瞬,就立刻露出害怕的神情,撲進了顧復池的懷里。
「復池,你可算來了。」她眼眶通紅,「茵茵她嫉妒我能和你訂婚,找來了她的同學,想要在這里欺負我……」
我和沈廓對視了一眼,略顯無語。
顧復池看向我們,看到沈廓把我護在身后,他的臉色明顯黑了黑。
「怎麼回事?」他問。
沈廓試圖解釋:「是秦茵茵的姐姐她先……」
我拽了拽沈廓的袖子:「別說了。」
也許是這個動作透著一絲親密,我看到顧復池的下頜繃得更緊了。
「我們走。」
我拉起沈廓,無視顧復池冷得要殺人的眼神,轉身離開。
14.
我的胳膊在剛剛的爭執中擦傷了,沈廓買了藥水,幫我涂上。
我們又去隔壁的便利店買了可樂、軟糖和薯片,一起坐在天臺上吹風。
夜風涼爽,整個城市的燈火映入眼簾,沈廓突然開口叫我的名字:
「秦茵茵。」
「嗯?」
「你畢業之后有什麼打算嗎?」
「想攢很多錢。」
沈廓沒料到是這麼簡單直白的答案,微微一愣。
我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想攢很多錢,去國外做修復手術,我查到一個醫生可以修復我這種疤痕,但手術費用和藥費都很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