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會和他狠狠爭吵,會歇斯底里,事實上除了眼淚沒止住以外,我非常平靜,甚至還能嘲諷他一通。
我閉了閉眼,擦去咸濕而無用的淚,對他下了最后通牒。
「謝澤成,這婚沒必要結了,我們分手,你不用送我,好好上你的班吧。」
趁他沒反應過來,我開門下車就往路邊跑,伸手攔出租。
謝澤成緊跟著跑來,把我往他身邊拽,又委屈又急切:
「葉菁你不能就這樣提分手,你把婚姻當兒戲嗎?」
一輛空車停下,我用手肘頂開他的桎梏,迅速鉆進車里。
「謝澤成,麻煩你搞清楚,當兒戲的不是我。」
關門,發動,出租車載著我駛向沒有他的遠方。
13
我暫時屏蔽了謝澤成的一切聯絡方式。
回到 D 市,我第一時間奔赴我爸媽家,想將一切都向他們坦白。
但爸媽沒在家,倆人不知去了哪里,電話也打不通,我只好先回新房。
但當我剛走到樓下,謝澤成就突然從樓道里沖出來,一把抱住了我。
「葉子,媳婦兒,我們倆好好的行嗎?你不滿意我什麼我都改,但是別跟我提分手,求你了……」
他一臉卑微地求我,那架勢讓我差點以為他要跪下。
沒想到他能為了挽回我丟下工作,想當初,能到總部工作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事。
他還說過,要在那里成就一番事業,養好我們的小家,轉眼間,一切就已崩塌。
回憶終究經不起回憶,我們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呢?
我深呼吸,推開他的摟抱。
「葉子你別這樣,你不能推開我,我們好了這麼多年,怎麼能說分就分。我絕對沒有和其他人亂搞,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媳婦兒只能是你!」
謝澤成慌不擇言,我從沒見過他如此凌亂、不冷靜。
可嫌棄,厭惡,失望,才是我目前對他的全部情緒。
「沒有亂搞,你不心虛嗎?你們都把情侶之間才會做的事做盡了,現在說這種話,難不成你本來就是個公交車,是我眼瞎沒看出來?」
我真的不想在樓道里爭吵,可聽到謝澤成的話,我還是炸了鍋。
而他還在辯解:「我沒有!我那天就是喝了點酒,他們慫恿玩大冒險,否則我才不會碰她,我跟她也從沒發生過關系……」
聽聽,多麼荒謬,難道沒發生關系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嗎?
「我不想再聽你廢話了,謝澤成你松手,不要在外面丟人現眼,我也不想看見你……」
電話打進來,在謝澤成的口袋里不停地嗡嗡作響,吵得人心煩。
謝澤成不勝其煩,看了一眼來電號碼立刻接起:「媽,找我什……什麼?!告訴我哪個醫院!」
掛掉電話,謝澤成抓我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葉子,我媽突發腦出血,進 ICU 了。」
14
手術做得還算成功,但謝澤成媽媽還需要在 ICU 里觀察兩周時間,期間家屬不怎麼能探視。
謝澤成給護工塞了小費,請她好好照料母親。
他又恢復了往日的沉著,卻又在冷靜中顯得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做錯什麼,怕再失去什麼。
我爸媽也從別人的宴席上趕來了,安慰他不要多想,現在醫療技術發達,要相信醫生能治好。
看著我爸媽與他站在一起的模樣,和諧又怪異。
明明我們剛鬧過分手,可一夜過去,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殘酷的現實突然降臨,在生死面前,我們之間的爭執仿佛如塵埃般微小。
此時若再執意提起退婚的事,恐怕對所有人都是一種刺激,我只好暫時將這些壓在心里。
但這并不代表我要忍耐,我和謝澤成的冷戰開始了。
我不再理會他任何的糾纏,生活終于清靜了一些。
我也不想全都憋在心里,先向閨蜜周茉說明了一切。
她氣極了,非要讓我告訴她謝澤成的公司地址,發誓要去給他和姚欣點顏色看看。
我攔住了她,等謝澤成媽媽恢復一些,我肯定會和他正式分開,而不是在這時候鬧得太難看。
但曾經為了與愛人團聚而去 B 市開工作室的決定,如今令我猶豫不決。
「我反正自由人一個,咱老家 D 市也有我大把客戶,錢多得沒處花,葉菁你有什麼好發愁的啊?一切都有我呢。」
我心里一熱,抱住周茉。
我不想去 B 市了,我想就在家鄉創業,而周茉全都支持我。
與目前的公司做好交接,我也從謝澤成的新房里搬了出來。
那些娃娃我一個都不想要了,回憶蒙了灰也會臟的。
我和周茉開始重新找房子、采買辦公用品、走訪客戶、招攬新員工。
生活看起來并沒虧待我,拋卻有謝澤成的過去,我還要迎接更新鮮的未來。
唯有一次深夜喝醉,我趴在周茉肩上哭了很久。
祭奠我過去 30 年的青春,向泡沫般虛幻的幸福告別。
周茉任由我哭,然后惡狠狠地擦去我的淚,警告我——「從今往后給老娘清醒一點!」
我會清醒,我要振作。
我不后悔,我才 30 歲。
人生很長,世界很大,未看過的風景太多,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15
兩周的時間很快過去,謝澤成媽媽終于從 ICU 轉到普通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