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賤人還敢回來!」
32
這一通操作都把張修文整傻了,他抹了把臉上的唾沫,呆呆地看著大夫人。
「母親,母親這是何意?」
圍觀群眾凝神屏息,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有點動靜,把瘋魔的大夫人又給驚清醒了。
張修文挑唆張修武強迫柳姨娘的事情,全城都知道了。
但他在隔壁城求學,府里也沒人告訴他這些情況。
此刻他是真的一臉茫然,不過到底是秀才公,只見他轉了轉眼珠以后,擠出幾滴眼淚。
「母親心中悲痛,武弟如此年輕卻,是我這個當兄長的沒照顧好他,我該打!」
「母親有什麼不滿可以盡數發泄,只求母親別憋壞了身子!」
「呸!」
「黑心肝的賤種!」
大夫人一腳踢在張修文胸口,將他踢得一個趔趄。
「如果不是我替你買通試題,就憑你也考得上秀才?」
「這次你考舉人,我又拿出兩千兩替你買題,我對你這麼好,你竟然害我兒子!」
此話一出,滿場嘩然。
科場舞弊,可是抄家大罪。
我和張映雪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
「來人,母親瘋了,快將她押回去!快啊!」
張修文滿臉駭然,他對著張府的仆役厲聲大喝,但是沒人聽他的話。
算起來,這些仆役應該有七八天沒怎麼好好睡上一覺了,看東西都是模糊的,哪里還能清醒地做出判斷。
見沒人理他,張修文竟然親自起身要去捂大夫人的嘴。
大夫人一口咬在他手腕上,張修文吃痛之下直接一腳踢飛了大夫人。
大夫人最近吃不下,睡不著,整個人瘦得皮包骨。
她被張修文用力一踢,竟然直接在空中飛出一米遠以后,跌在地上滾了兩圈。
33
科舉舞弊,當眾毆打嫡母。
張修文這輩子,估計是到頭了。
大夫人從地上爬起來以后,又嘶吼著沖向張修文,那瘋狂的樣子似乎想從張修文身上撕咬下一塊肉來。
張修文驚慌躲閃,圍觀人群也紛紛后退,滿府的丫鬟小廝竟然沒一個上前勸阻。
我朝張映雪使了個眼色,她凄婉地大喊一聲。
「兄長,母親, 你們別打啦!」
喊完她就朝張修文撲了過去, 此時張修文和大夫人已經一路廝打到了橋邊。
張府門口不遠處有一座石橋,橋下河水很深, 大家都提心吊膽地看著他們, 生怕他們打著打著就滾到河里了。
「啊!」
「兄長!」
混亂中, 張映雪被張修文用力一推,竟然踉蹌幾步掉進了河里。
「不好啦!大少爺把二小姐推到河里啦!」
有幾個熱心的百姓跳下河救人,只是張映雪早就被提前守候的漁娘給撈走了。
幾個會鳧水的人下水撈了一會找不到人,抹了把水浮上岸。
「張二小姐被水沖走了, 怕是找不到了。」
見出了人命,大夫人和張修文總算是停下了扭打。
兩人呆呆地坐在地上, 大夫人捂臉痛哭, 張修文呆了一會以后, 竟然拍著手大笑起來。
「哈哈哈, 毀啦,全毀啦!」
「十年寒窗苦讀, 忍辱負重, 全沒啦!」
圍觀人群咂摸著嘴, 看得唏噓不已。
這場熱鬧,想必會在這城里長長久久地流傳下去。
34
張家被抄了, 男丁流放三千里, 女眷全都沒入教坊司充當官妓。
家里普通的丫鬟小廝們則是再次被轉賣,被抄時, 他們一個個激動得痛哭流涕。
「太好啦, 總算能換個主家了!」
「這破地方我是呆夠了, 我寧可去討飯也不要住在這鬧鬼的地方!」
我的賣身契是假的,那天看完熱鬧,我就大搖大擺地回家去了。
張府亂成一團, 根本沒人發現我不見了,連掉進河里的張映雪都沒人去管。
官府來抄家這天,我和張映雪站在人群中看熱鬧。
張修文和張志德死狗一樣被人拖出來, 其他女眷穿著中衣, 形容憔悴, 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花容月貌。
短短幾天,張志德頭發全都白了, 臉頰凹陷,瘦得沒了人樣。
這幾天他就沒下過床,聽說連屎尿都是拉在床上的,身邊的丫鬟嫌臟, 沒人替他清理。
衙役們嫌棄地捂著鼻子, 皺著眉頭把人拷走了。
路上不停地有人朝張家人丟炒雞蛋爛菜葉,說張家丟了全城人的臉。
我和張映雪站在人群中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張映雪輕輕拉了我一下。
「璇璣,回家吧。」
在張家被抄這天,城南老街上有一戶人家門口掛起了白燈籠。
我打開門, 幾個大娘正站在門口好奇地打量我。
「你是陳魯班閨女嗎?」
我點點頭。
「家父明日出殯, 到時候多有叨擾。」
她們同情地看著我,唏噓不已。
「陳魯班是個好人啊!」
「你爹他,死得冤啊, 哎!」
她們走后,我轉身回靈堂燃上一炷香。
爹,你現在可以干干凈凈地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