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修文以庶出之名,擔了個長子的名頭,每日里活得戰戰兢兢,小心翼翼。」ý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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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和我爹,都是張修文奪權的犧牲品。
他知道不管自己再努力,張家到時候絕不會讓他繼承家業,而是會把大頭產業都留給廢物一般的張修武。
于是他拼命討所有人歡心,認真上學,勤勉上進。
等他考中秀才,羽翼漸豐以后,他開始不滿足于當一個名不副實的長子。
他想把張修武踩在腳下,想讓所有人都看到張修武的荒唐和廢物。
一個如此廢物的嫡子,是沒法繼承家業的。
和父親小妾私通,有違人倫,一旦被人知道,張修武的一輩子就毀了。
他將這把柄捏在手中,就算是大夫人,也不敢再小瞧于他。
一旦等他中了舉人,宗族長老皆會贊同他繼承家業,到時候如果大夫人反對,他就可以拿出張修武的把柄。
這些,都是張映雪的推測。
但是我覺得這推測,已經無比接近事實真相。
張家風水被毀,張修文還想中舉,簡直癡人說夢!
我和張映雪在八角亭中坐了良久,張修武形容凄慘地躺在地上,全身開始不停發抖。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看來是我高估他了。
被酒色掏空身體的他今日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再被府中的煞氣一激,恐怕是活不過明天早上了。
我拉著張映雪回了屋,大廈將傾,要想全須全尾地從這片廢墟當中走出,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就守在了八角亭附近。
我拿著個掃把一邊裝模作樣掃地,一邊留意張修武的動靜。
「二少爺!」
負責灑掃的丫鬟大喊一聲,周邊的人聽到聲音立刻圍了上來。
張修武被一個丫鬟拍醒了,他睜大雙眼,瞳孔已經有些渙散。
「是娘陷害的柳姨娘和陳魯班。」
「我就強迫了柳姨娘一次,就一次,誰知道這一次就讓她懷上了!」
「大哥教我的,一切都是大哥教我的,他說柳姨娘才是真正的人間絕色,我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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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句話他翻來覆去說個不停,周邊的人全都嚇傻了,竟然沒人記得上前堵住他的嘴。
等兩個小廝把他抬到正房時,滿府的人都聽到了這些瘋話。
張府如今口舌之爭犯得厲害,人人心里浮躁,嘴巴藏不住話。
想必不用等到中午,這消息就能傳遍全城了。
大夫人披頭散發跌跌撞撞從正房跑出來,連外衣都沒披。
「武兒!我的兒!」
「是誰,是誰打了你,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張修武的眼睛好像已經看不見了,聽到大夫人的聲音,他在空中胡亂抓了兩把握住大夫人的手。
「娘,柳姨娘來找我了!她要帶我走,我活不成啦!」
「大哥,大哥害我!」
蠢了一輩子的張修武,在死前倒是聰明了一回。
「武兒,你睜開眼睛看看娘親啊武兒!」
「啊!我的武兒!」
大夫人聲嘶力竭地抱著張修武哭了一陣后,眼中開始翻騰起滔天的恨意。
「張修文,好,好得很!」
我站在一邊冷眼看她發瘋,看她指天罵地地痛哭,看她悲痛欲絕到嘔血。
她這一生汲汲營營,挖空心思掌管著張家這一個爛攤子,就是為了把一切最好的東西都留給張修武。
現在,張修武死了。
我和張映雪的痛,想必她也能品嘗一二了。
不過,這還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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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病重,親弟慘死,張修文自然是要回家奔喪的。
靈堂設置得很隆重,只是丫鬟婆子們卻錯誤頻發,鬧了不少笑話。
張府以前是整座城的風向標,張家的吃穿用住,禮儀排場向來都被全城的有錢人爭相模仿。
這次,如此大的喪禮卻漏洞百出,城里的其他好事者們都很激動,紛紛上前來看張家笑話。
畢竟這種機會,實在是不多。
「哎呀,你看那挽聯,名字都寫錯啦!」
「祭品的數量也不對,張家真是昏了頭了!」
「剛才一個丫鬟換香時還把香爐打翻了,我差點眼珠子沒掉出來!」
「那大小姐還穿了雙粉色的鞋子,戴了芍藥花,我的天,我差點以為這是辦喜事不是喪事!」
我扶著張映雪跪在一旁,耳邊全是小聲但又清晰的閑言碎語。
蘇姨娘女兒最近正在議親,這次的洋相一出,在這城里怕是難找婆家了。
我爹出事情時,就是她派了丫鬟婆子,把事情宣揚得滿城風雨。
她和張映雪素來不和,最恨人家說張映雪長得比她好看。
所以這次柳姨娘一出事,她立刻落井下石,想趁這個機會把張映雪的名聲踩進泥里。
這次,總算是輪到她自己了。
「大少爺回來了!」
門房匆忙來報,呆坐在一邊的大夫人聽到這話,渾身一震,竟直接推開身邊的丫鬟跑了起來。
她這一跑,賓客們全都炸鍋了。
我扶著張映雪也趕緊上前,門口圍著看熱鬧的人太多了,位置不好搶。
「阿弟!阿弟,為兄來晚了!」
張修文哭著翻身下馬,還沒等到他走到門口。
「啪!」
「呸!」
大夫人一個巴掌重重抽在他臉上,抽完吐了他一臉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