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關頭走一遭,我算是悟透了這些大道理背後的真諦。
趙寒進來時,看到的景象是:毛豆豆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朱豆豆坐在沙發上,吞雲吐霧。
好久沒抽煙了,爽死。
沒抽幾口,我就劇烈咳嗽起來。躺了太久,肺功能受損。
一咳嗽,氣場就沒了。
趙寒沒有我想象中的慌亂失措,只是略作判斷,就明白了一切。
「你醒了?恭喜。」
「知道我,什麼時候,醒的?」我的語言能力還沒完全恢復,說話很慢,磕磕巴巴。
「可能早就醒了吧?身體機能恢復成這樣,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兒。」
「嗯,確實。所以……」
「所以,我們的事,你都聽到了、看到了?」
「嗯。」
我掐滅煙頭。我沒想到自己這麼冷靜。以前躺在病床上,無數次用意念的大刀砍這對狗男女。
可真當面對了,我一點憤怒的感覺都找不到。
只剩疲憊。想儘快作個了結。
我應該怎麼了結?
按照復仇爽文的套路,我是不是應該讓他們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我指指我病床上方的畫框,慢慢地說:「那、那上面,有針孔……」
針孔攝像頭拍攝的影像會即時傳輸到我的私人電腦上。
「我無所謂。」趙寒淡淡道,「做都做了,我怕什麼。」
「哈……」我冷笑,趙醫生心態真好。
他也笑了。冰冷鏡片後面的眼裡,並無真實笑意。
「說回正題吧。」他收了笑容,「事已至此,我也不想挽回,離婚吧。」
17
趙寒願意淨身出戶。所謂「淨身」,就是放棄他手中百分之十的朱氏腦科醫院股權,放棄這幾年的全部分紅,放棄院長職位,走得乾乾淨淨。
他曾說朱氏腦科醫院是他的孩子。
而他的孩子,他都不要了。
他只有一個條件:希望我放過毛豆豆。
「這麼愛她?」我唏噓。
他瞥了一眼昏睡在床的毛豆豆。目光中並無情意,就像在看實驗室裡的小白鼠。
我其實不想這麼輕易放過他們。他們對我的傷害,將成為我一生難以擺脫的夢魘。
午夜夢回,肝腸寸斷。
趙寒曾給毛豆豆說,我不愛他。
但是他錯了,錯得離譜。
我愛他。確切地說,愛過他。
只是自從和周凡分手之後,我學會了克制自己的感情,不過度付出,也不奢望超限度的回報。
互惠互利,才能天長地久。
起風了,窗沒關,雨後沁涼的秋風吹到我臉上,帶著泥土的芬芳。
我忽然悟了。活著,真好。
而當初救活我的人,正是眼前這個背叛了我的人。
救命之恩,抵得過一切背叛。
我豁然開朗。
那就……這樣吧。
我向趙寒表示,該拿的分紅他都拿走,從此不要再見面就好。
毛豆豆,我也沒對她怎麼樣。她從小沒有好的家庭環境,沒能樹立正確的三觀,也是個可憐人。
接下來幾天,趙寒開始做工作交割。毛豆豆被我送回老家。
我繼續在醫院留觀,身體還不能說是完全恢復了。
周凡再沒來過。
真是個來去自由的男人。
18
這天早上,我接到一個電話。
是周凡打來的。
他約我去醫院對面的咖啡館坐坐。
我行動還不太方便,護士扶我走到咖啡館門口,我自己走進去。
男人坐在窗邊,看到我,粲然一笑。
我恍惚了一瞬。忽然想起來,這是我曾經深愛過的人啊。
前段時間他每晚來陪我,我專注于康復練習,沒心思想別的。
現在,紛亂情緒湧上心頭。
這次,我該怎麼報答他?
我們面對面坐著,他喝咖啡,我喝水。
「我的任務完成,準備走了。」他說。
「任務……什麼任務?」
「其實我不該多嘴,但有些事還是想告訴你。」
「什麼事?」
「你聽我慢慢跟你說。」
秋雨又下起來了。雨打玻璃,劈劈【啪☆啪】。
從周凡的講述中,我得知了故事的另一個版本。
周凡的姐姐前幾年得了腦瘤,今年加重了。
治療費用保守估計在七十萬左右,周凡拿不出那麼多錢。走投無路,他想到聯繫我。
打我的電話,卻是我老公趙寒接的。
那會兒,我已經出交通事故了。
趙寒告訴周凡,他可以免費治療周凡姐姐,只要周凡幫他一個忙。
什麼忙?
喚醒朱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