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間飄到他旁邊,血紅的眼睛靜靜看著他。
也許是我的殺意太過濃重,他竟然朝我這邊抽了抽鼻子,「媽的!哪來的血腥氣?」
我尖利地笑了一聲,伸手朝他脖子探去,被他的護身符狠狠燙了一下,身上立馬出現一個深深的烙印。
放在平時,我該疼到抽泣了。
但此刻我卻毫無察覺,依然執著探出手。
那些護身符,只能攔住普通的鬼魂,但它們攔不住一個發狂的厲鬼。
我被燙了十幾道深深的印子,把他的護身符全部拽了下來。
扒皮老板嚇得癱在地上,不斷念著神佛的名字,但很可惜,他的面前沒有神佛,只有厲鬼。
我的指甲變成刀鋒,狠狠穿過他的皮肉,揪住了他的魂魄。
我要撕碎他的魂,讓他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身后傳來了怒斥聲,是黑白無常的聲音:「姜笑笑!你竟敢害人!今天必須讓你灰飛煙滅!」
還有嗖嗖的聲音,聽著像是什麼武器朝我飛來。
即便我被殺意蒙住了心智,憑本能我也知道,那武器打在身上,我是要魂飛魄散了。
但我躲都沒躲,死死掐著扒皮老板的魂魄,把他硬生生給拉了出來。
一股腥臭,灰蒙蒙的一團,原來這就是惡人的魂麼?
我拼著魂飛魄散,也要把它撕成兩半。
這些事都發生在一瞬間,風聲離我后背越來越近,我感覺到了冰冷的死意。
可我的殺意壓倒了恐懼,此刻我只想撕碎這團灰色的靈魂。
我兩手猛一使勁,在黑白無常的怒罵聲中,扒皮老板一聲慘叫,靈魂被我撕成了兩半,再難復原,再沒有投胎的機會。
而此刻那風聲離我,只剩微毫距離。
我的心智猛然回來了。
說來奇怪,我撕碎扒皮老板的魂魄后,怨氣奇跡般地消失,怒意不再控制著我。
可現在恐懼鋪天蓋地而來。
我知道我躲不過了,我要魂飛魄散了。
我閉上眼,等待我的結局,心里并不后悔,可只是有些遺憾,以后見不到薛淵了,不知他會不會想我。
我靜靜等待著再次死亡,可過了一會兒,我還是好好地站在原地。
而背后的風聲,卻消失了。
我身后傳來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帶著怒氣與威壓:「誰敢動她?!」
我的眼淚流了出來。我是個鬼,按說不會有眼淚,可此刻,確確實實有兩滴淚,順著我的臉頰滑落。
薛淵,他來了。
我終于支持不住,身子往后倒去,倒在了薛淵懷里。
看著他清冷的臉,和滿眼的焦急,抬手撫上他的眉頭,「薛淵,如果我還是人,我一定會倒追你!」
說完,我就人事不知了。
14
我以為我不會再醒來了,可我竟然奇跡般地再次醒了過來,并且驚奇地發現,我不在薛淵的辦公室,甚至不在大樓里。
我竟然出來了!
我躺在一個陌生的臥室,身邊挨著一個人。
我看了一眼,嚇了一跳:人是薛淵,可他怎麼那麼憔悴?滿面蒼白,眼底發青,兩頰都凹陷進去,顯得眼窩更加深邃。
我輕輕推了推他,「薛總?薛淵?」
薛淵一動不動。
我嚇得不行,更使勁地推他,他還是不動。
大哥不知怎麼也跟來了,推門走進來,「妹子,別推了,薛老板為了你豁出了半條命去,你讓他歇一歇。」
我嚇了一跳,忙問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大哥指指我身上,「你先看看你裙子。」
我低頭一看,驚到差點魂飛魄散——我的紅裙子,它褪色了,現在褪得像條淡粉色的裙子一樣。
「大……大哥,我裙子怎麼這樣了?」我結結巴巴問道。
大哥靠在門口,嘖嘖有聲:「薛老板那天跟黑白無常打得天昏地暗,才把你保住,黑白無常打輸以后回去請示上頭,上頭看薛老板家族的面子,要他把地府那老破系統的 bug 全修復了,就不追究你了。」
我回頭看看薛淵憔悴的臉,很是心疼,「地府的 bug 一定很多吧,看把他累的。」
大哥搖頭,「地府的 bug 還沒開始修呢妹子,他累成這樣,是損耗了自己的靈根,硬是把你的厲鬼根子給你除了。我在旁邊都看傻了,他為了你可真是豁出去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我一直在這里等你醒來,想跟你道聲恭喜,妹子,從今天起,你就是一只正常的鬼了!」
大哥笑得很開心,「我就說嘛,我嗑的 CP 是真的!」
我竟無言以對。
大哥笑瞇瞇地說完,神色突然黯然了一下,抬手朝我揮揮手,「妹子,我跟你道個別吧。那王八蛋魂讓你撕裂了,我沒有執念了,我老婆也走出悲傷了,我得去投胎了。你和薛老板好好過,咱倆下輩子再見。」
我呆了呆,心里很難過,我最后一個朋友也要消失了。
可我還是扯出一抹笑容,跟他揮了揮手,「下輩子見,哥,投個好胎。」
大哥笑呵呵點頭,「必須的,我積了那麼多功德呢!」
白色的光橋,從窗外向他延展而來,我目送大哥走上轉生橋,消失不見,然后回到床邊,靜靜看著薛淵。
現在我的朋友都走了,我只有他了。
薛淵看著很難受,滿頭大汗,嘴唇干裂,不知夢到了什麼,輾轉不安,眼珠在眼皮下快速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