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很想變回剛才厲鬼的狀態,最起碼那樣是渾渾噩噩的,是感受不到尷尬和社死的。
7
黑白無常很快趕來了。
這一次他們不再和氣,黑無常甚至拿出一個生了銹的鐵網兜,「姜笑笑,跟我們走一趟吧。」
我知道來者不善,屁股悄悄往后挪,「去哪?」
白無常冷冷道:「你剛才戾氣大作,已經是個徹底的厲鬼了,陽間現在容不下你。」
我嚇得聲音都發抖:「那你們打算帶我去哪?除了投胎我哪都不去!」
「厲鬼只有一個歸宿,但不是投胎。」黑無常似乎有些可惜,「我們曾以為你會不一樣。」
老爺子和小綠寶擋在我面前,試圖保護我,老爺子還替我求情:「姜主任可是帶著我們做過好事,功德可不小的!」
我重重點頭,眼神四處亂飄,尋找著逃跑的路線。
我可不跟他們走,我莫名其妙變成厲鬼,已經夠冤的了,怎麼也不會讓他們冤我第二次。
白無常手里多了一把寒氣森森的鉤子,朝我扔過來,「姜笑笑你想跑?」
那鉤子應該是專門對付厲鬼的,我看見就覺得腿軟,一下釘在原地,哪都去不了。
我心里絕望了。
這該死的老哥倆,今天是真要讓我交代在這兒,一點情面不留。
閉上眼睛,等著鉤子把我鉤去,可等了一會兒,那寒氣始終沒落在我身上。
我偷偷睜眼一看,鉤子被薛淵拿在手里拋來拋去地玩,他嘴角還掛著一絲冷笑,「為禍陽間的你們不管,做盡好事的倒要帶走?」
他把手上那團黃毛扔過去,「有空先把這東西扔進畜生道。」
黑白無常忙接住,互相對視了一眼,朝薛淵苦笑:「可姜笑笑已經動了戾氣,我們不帶她走很為難啊?」
薛淵眉頭一挑,「為難?要我找我爸帶著這團東西下去一趟,跟閻王說道說道,問問惡鬼為禍陽間沒人管該怎麼追責麼?」
白無常立刻笑得比哭都難看,和黑無常嘰嘰喳喳商量了半天,最終拿著那團黃毛,指了指我,「姜笑笑,你記住,只要你意圖傷害活人,我們一定鉤你回去魂飛魄散,誰求情都沒商量!」
說完,他拉著黑無常轉身就走。
臨走時,相對好說話的黑無常,偷摸給我豎了個大拇指,「你算找著大靠山了。」
我目送他們走遠,劫后余生,心有余悸,松了一口氣。
老爺子看我沒事,帶著小綠寶養傷去了。
我拍著胸口站起來,剛站直身子,就猛然對上薛淵似笑非笑的眼。
我臉一紅,訕訕地問:「你原來能看見我哈!你是陰陽眼麼?」
薛淵輕描淡寫地道:「我家祖上是天師,一代代傳下來的本事。」
我頓時驚呆了,小時候看過的電視劇浮過腦海,「是電視里演的那種天師麼?」
薛淵搖搖頭,「不是。」
我拍拍胸口,不是就好,要是電視里那麼神通廣大,我偷過他廁紙,我不得嚇死!
薛淵慢條斯理地說:「電視里演得太無能了。」
我:我的媽呀!
我知道黑無常為什麼說我找到大靠山了。
這麼粗壯的大腿,我要是不抱緊了,那我就是真傻了!
我當即忘記了社死,熱情地湊上去,「薛總餓不餓?渴不渴?我給你盛碗湯?你收我當小弟好不好?」
薛淵搖搖頭,瞇著眼睛看我,要笑不笑,「偷廁紙那種小弟?」
我眨眨眼,傻笑,「不是,我那是鬧著玩,哈哈,童心未泯來著!」
他挑眉,「那是不讓我談戀愛那種小弟?」
我撓撓頭,傻笑,「我那是……就,你現在不是還在拼事業麼,我怕你分心啊!」
薛淵盯著我,淡淡道:「我二十七了,不是十七,談個戀愛不會分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可得看準了人,找個好姑娘哈!」我胡亂應和著,捂著發燒的臉,腳趾蠢蠢欲動,想要摳個大別墅出來。
我這輩子沒這麼尷尬過。
薛淵點點頭,「放心,已經看好了。」
我怔了怔,突然覺得心里發酸,腳趾頓時不想動工了,整個鬼悶悶不樂的。
薛淵雙眸帶著笑意,問我:「你不開心?」
我搖搖頭,「沒有,你看上的姑娘一定很好,我替你高興。」
可實際上,我高興個鬼。我現在突然有想哭的欲望,嘴都不由自主扁起來,勉強扯出個笑容,也不想著抱大腿了,一溜煙從薛淵身邊飄走,「那什麼……我還有點事,薛總你先忙哈,咱回見。」
薛淵在我身后大笑出聲,似乎很歡暢。
可我卻很不開心。是真的不開心。
8
我一連好幾天都沒去十二層。
我不想看著薛淵談戀愛,會哭。
薛淵年輕有為,人又好看,肯定不缺女孩子喜歡,我知道我一個厲鬼,沒資格肖想他。
可我也控制不住啊,我就是總要不由自主想起他,一想起來就難過。
老爺子這幾天倒是很高興,歪著頭哼著小曲,在我身邊飄來飄去,「小妮兒,我兒孫要從國外回來了!我終于能吃著自家拜祭的東西了!」
我強打精神恭喜他:「那你肯定要飽餐一頓了!」
老爺子一臉得意,「絕對的!我兒孫孝順,給我選的墓地你都不知道有多豪華!」
他說著開開心心飄出來了,還讓我們這幾天開飯不要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