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樓里漫無目的地飄蕩,心里惦記著不嚇人就消失這事。
我是真的不敢再去偷薛淵的廁紙了,可我真的也不想把人嚇出個好歹來。但我更不想消失。
想來想去,我突然靈光一閃。
我是在十三層猝死的,我要嚇,也該去嚇十三層那扒皮老板,怎麼能跑去嚇又給我好吃的,又有精神分裂的病人呢?
我帶著深深的負罪感,飄上了十三層。
我剛要進公司門,突然不知哪來一道金光,把我狠狠打倒在地,感覺虛無的身體都差點被劈成兩半,疼得我捂住胸口,狼狽不堪地躲在金光打不到的電梯口,邊掉眼淚邊大喘氣。
「嗚嗚嗚,好痛!」我疼得直哭。
旁邊傳來一個聲音:「疼吧?我剛才也差點被劈散架了。」
我一轉頭,有個大哥青白著臉,跟我一起坐在地上大喘氣,「你也是來找那王八蛋老板算賬的?」
我點點頭,「大哥你是這個公司的嗎?我怎麼生前沒見過你?」
大哥捂著胸口搖頭:「我老婆是公司的,我來找他們老板算賬。」
「他們也讓你老婆加班了?」
大哥生氣了,「那倒沒有,就是趁我不在了,想占我老婆便宜,氣得我老婆辭職了還不給賠償,媽的趁人老公死了欺負寡婦,缺了八輩子德了!」
我也很生氣,「我幫你討公道!」
我站起來又朝門口沖了過去,又被金光狠狠劈回來,這次疼得我哭都哭不出來了。
大哥拉著我,「先別沖動,這公司缺德事干多了,你見哪家正常公司能在門口貼這麼多驅鬼符的?咱們從長計議。」
我點了點頭,看大哥不甘又沮喪的樣子,就邀請他:「不如你跟我到十二層,慢慢等機會,十二層還有好多好吃的,吃飽肚子才有力氣報仇。
」
大哥眼睛一亮,「好吃的?」
我其實就是隨口一說,但大哥眼睛亮得嚇人,讓我起了危機感,我是不是又把一個吃貨邀請到十二層了?
再這麼下去,我的湯不夠喝了啊!
但話都說出去了,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帶著大哥飄到十二層,一路被迫跟大哥介紹都有什麼好吃的。
可到了十二層,我驚恐地愣住了。
平時四五個煲湯鍋同時溫著各種好吃的湯,可現在,被撤得就剩一鍋紅豆薏米湯,還沒保溫,是一鍋冷湯。
這是怎麼回事?平時薛淵走的時候都會精心地設置好保溫,檢查好湯水才走啊。
我懊惱地捶頭,一定是今晚拿走他的廁紙,他心情不好,忘記溫湯了。
我好后悔。
大哥以為我吹牛吹過了不好意思,還在安慰我:「沒事沒事,紅豆湯消腫哈哈哈,我也挺喜歡的。」
我擺擺手,「大哥你不懂。」
我默默飄到廁所,想把所有卷紙都擺擺正,爭取明天讓薛老板心情好點,不要耽誤我吃飯。
可飄到廁所門口時,我又愣住了。
廁所門口,貼著一張 A4 紙,上面幾個剛勁有力的大字:「男士廁所,女士勿進!!!」
感嘆號還是加粗的,寫得觸目驚心。
我的臉,突然有點發燙,總感覺被內涵了是怎麼回事?
4
我現在沒法偷廁紙嚇唬人了,人家都貼了「女士勿進」了,我沒那麼厚臉皮。
可我也沒能力沖破十三層的驅鬼符,進去嚇唬扒皮老板。
我陷入了焦慮,我最后的結局很可能是消失。
我像沒頭蒼蠅一樣轉圈想辦法,轉得新認識的大哥,揉著太陽穴說他頭暈,轉頭就跑了。
我一個鬼冥思苦想到早上,也沒什麼好辦法,最后傷心地哭了:「嗚嗚嗚生前被老板壓榨,死了連個廁紙都不讓拿,我要是消失了這座大樓的廁紙沒有一卷是無辜的……」
我哭得凄凄慘慘,都沒聽到有人進了公司。
直到薛淵咳嗽了聲,我才慌忙停止哭泣。雖然他聽不見,但我還是覺得怪丟人的。
薛淵無奈地嘆口氣,去把男廁門上的紙給揭了,換上了新的:「男士廁所,女士晚十點才準入內。」
薛淵的員工看見后議論紛紛,都在擔憂薛淵的精神問題,只有我很高興。
可以偷廁紙,我不用消失了。
當天,十二層還多了兩種湯,六個湯鍋一字排開,那香氣,嘖嘖嘖,我要是人我口水得流到衣服上。
大哥中午過來的時候,眼睛都綠了,「妹子你真沒騙我啊,這伙食也太好了!」
我又可以實現廁紙自由,心里高興,難得大方,手一揮,「我的地盤,隨便吃!」
大哥一指薛淵,「那不是他的地盤麼?」
他又有點發毛,「他是不是能看見咱們?他怎麼瞅著你一個勁地笑?」
我小聲道:「他腦子有點毛病,大哥你別害怕,人絕對是好人。」
薛淵一愣,笑容變淡,轉身回了辦公室,還把門關上了。
當晚十點,薛淵如廁,我戰戰兢兢去偷廁紙。
我也不想的,可我要生存啊。
可我前腳把廁紙拿走,后腳薛淵拎了包紙巾,得意洋洋地進來了。
我傻眼了,我這不白偷了?
我嚇不著人,不還是要消失?
我又焦慮了,轉來轉去想法子,卻撞上兩個老熟人。
一黑一白,喪著個臉,看著就晦氣。
他們先往薛淵辦公室張望了一眼,壓低聲音問我:「你怎麼住這兒了?膽子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