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預約流產手術時,我做過一系列檢查。
醫生說我體質不好,如果拿掉這個孩子,以后可能再也無法懷孕。
我考慮了很久,決定簽下那份協議——留下孩子。
與此同時,我打起精神,著手準備離婚的事,可找遍京市所有律師,沒人敢接我的案子。
因為,傅則湛打過招呼。
在我快放棄的時候,有個男人主動找上了門。
他穿著風衣,身材頎長,眉目清冷。
我莫名覺得眼熟:「請問你是?」
他遞給我一張名片,自我介紹:「梁小姐,你好,我是唐時。」
唐時。
好像在哪兒聽到過這個名字。
哦,我想起來了。
青龍電影節散場后,有一場粉絲見面會,唐時捧著我出道時的寫真集,說家里長輩很喜歡我,讓他來要簽名。
我給他簽了。
沒想到他會再次出現,我跟他開玩笑:「今天也是來要簽名的?」
唐時搖頭:「不是。」
他垂眸看我,漆黑的眼睛像一汪深潭,情緒晦暗不明。
唐時說:「我來幫你離婚。」
10
連綿多日的陰雨突然停了。
一抹燦金的陽光透過厚厚的云層,照在唐時身上。
無端讓我想起一句詩。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事實也的確如此。
我查了唐時的履歷,名校畢業,經手的離婚案件從無敗訴,最主要的是不混京圈。
不受傅則湛掣肘。
他公事公辦:「梁小姐,請您盡快準備好夫妻感情破裂的證據,對方有過錯行為的證據。」
我將那段熱吻視頻,以及白初初的微博截圖打包發給了唐時。
法院受理需要時間。
最近我的孕吐比較嚴重,聞到城市的汽車尾氣總是不舒服。
我爸為了讓我靜心養胎,帶我回了老家。
江南的深秋詩情畫意。
青磚黛瓦,小橋流水,踏過石板路,巷子的盡頭是一棟老舊的洋房。
我們很久沒回來了。
屋內灰塵積壓,我爸怕我嗆著,連忙將我推出門。
我百無聊賴地站在院子里賞景。
小鎮的晚霞比城市的更為爛漫,一地的金黃揉碎了夕陽,路邊丹桂飄香,石榴結了碩果,沉甸甸壓彎了枝頭。
隔壁洋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唐時從里面走出來,穿著家居服,劉海垂落,遮住冗長的睫毛。
清冷之余,多了幾分柔和。
他看到我,并不驚訝,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又見面了,梁小姐。」
我呆愣一秒,磕磕絆絆地問:「好巧,你……也住這兒?」
唐時晃了晃手里的鑰匙,笑著否認:「最近不忙,我休了年假,過來旅游。」
不忙?
上次我去他律所簽委托書,聽到他的下屬在茶水間唏噓:「唐律身上壓了十幾個 case,還有精力接梁馥語的?每天二十四小時連軸轉,不要命了。」
「你不懂,這是偶像的力量。」
我張了張嘴,疑惑還沒問出口,劇烈的手機振動聲橫貫在我們之間。
唐時的電話響了。
有人向他咨詢工作上的事,他有耐心地作出解答,怕我等待無聊,剝了個橘子遞給我。
我不好意思拒絕,一股腦兒塞進嘴里,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四散開。
電話掛斷后,唐時不經意一瞥,看到我鼓鼓囊囊的嘴巴,沒忍住低笑了聲。
「好可愛,像小倉鼠。」
我的臉瞬間漲紅。
他也意識到氣氛有些曖昧,咳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轉換話題:「你的案子,訴訟書已經提交,大概三個月后開庭審理。
」
「嗯。」我超小聲。
「最近,你那個準前夫有聯系你嗎?」
「沒。」
我早就把傅則湛拉黑了。
唐時點了點頭,提醒道:「你離開京市,他好像挺著急的,每天四處打聽你在哪里。」
我撇了撇嘴,沒說話。
傅則湛怎麼可能為我著急,他應該跟白初初重修舊好,你儂我儂才對。
天色漸暗,家家戶戶的煙火氣鉆入鼻腔。
我爸從窗戶里探出腦袋,喊我回家吃飯。
「閨女,雞湯快涼了。」
唐時識趣地轉身回屋。
沒走兩步,他的電話又響了,連再見也來不及說,只能遞給我一個抱歉的眼神。
門開的一剎那,我看到桌上放冷了的盒飯。
那就是他的晚餐嗎?
我其實很想問他,為什麼明明那麼忙,還要跑來江南休假。可斟酌幾番,到底沒問出口。
怕打擾他通話,我在手機上敲下一行字,隔著窗玻璃給他看:「唐律,等會兒忙完了,要不要嘗嘗我爸的手藝?」
唐時挑眉,笑了。
11
我在江南住了快三個月。
這里的生活節奏很慢。
白天煮一壺茶,窩在閣樓看書寫字,能喝到太陽落山。傍晚陪我爸散步,再聽一曲評彈,伴著吳儂軟語入眠。
唐時偶爾來訪,斯文有禮,客氣妥帖。我爸挺喜歡他的,隔三岔五留他吃飯。
他租住的房子在我家隔壁,陽臺近在咫尺。
孕晚期,我開始頻繁起夜,次數多了就再無睡意,干脆披著外套,窩在陽臺搖椅里發呆。
臨近年末,街頭巷尾都掛上了紅色小燈籠。
唐時隔著欄桿,遞來一串冰糖葫蘆:「甜的,你嘗嘗。」
我已經習慣接受他的投喂了。
沒有推拒,咬下一顆裹著晶瑩糖霜的山楂,還沒來得及嘗出味道,就聽他說:「我要走了。
」
咀嚼的動作一頓。
我抬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