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畢竟是人,遠做不到自己所設想得那樣瀟灑。
齊修遠用了一年追求我,又在之后的三年里對我呵護備至。
加起來一共整整四年,他一點一點打動我,一點一點讓我覺得自己也是有人可以依靠的。
可故事總是俗套至極的,就在我以為遇見了可以真心相待的人之后。
他,變心了。
他喜歡上了我的養妹。
最開始只是因為她幼時的身世對她產生憐憫。
而后是她靈動活潑的性格,每一處都在深深吸引著他的注意。
再后來,他聽著林卿一字一句向她講述自己對舞蹈的熱愛,也見證了她在舞臺上的優秀,終于察覺到了自己的真心。
齊修遠說,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特別的人,赤誠得如同一團火。
因為她,他第一次發現,愛情原來是要熾熱燃燒著的。
他對我,更多的是一種親情上的依戀和生活中的習慣。
這是齊修遠在醉后所吐露的心聲。
在那之后,他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追求林卿以及和我分開。
當然,我也在準備著同樣的事情,我會從他們的世界中退場,只是想盡可能地體面。
這是我前二十年中常做的事情,習慣不被在意,不作一聲地退出。
只是這些想法,在我手術后睜開眼的第一瞬間,就全部發生了改變。
我想通了,應當退場的人不該是我。
6
最先察覺到我變化的是姑媽。
她坐在病床邊照顧我,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講著一些趣事試圖安慰我。
然后她發現,我好像不需要安慰。
在她眼中,我雖然文靜話少,極少說出自己的需求。
可她向來都能從我的眼神中看出來,我依舊從心底渴望著父母的關心,渴望著那份本該屬于自己的完整的親情。
可是如今,這份渴望消失了。
術后的我冷漠得幾乎不像樣。
于是在第五天的時候,她試探性地問我要不要給我爸媽打個電話。
被我拒絕了。
按照以往,縱然父母并不關心我的動向,我也會在一些大事發生后第一時間匯報我的行蹤。
可是這一次我絲毫沒有要和他們聯系的意思。
姑媽看向我的眼神越發地擔憂,良久之后她才嘆一口氣。
自言自語開口道:「大哥他們這樣,遲早會悔不當初。」
又過了半個月,我在姑媽的陪伴之下康復出院。
這期間醫生來檢查過我的身體狀況。
當他們來詢問是否感覺到異常的時候,我平靜地告訴他:「我從來沒有感覺到這樣好過。」
那些時常擾亂我的大腦,令我在它們的沖擊下不能清晰思考的混亂情愫全都消失不見。
現在的我,可以很平靜很理智地看清很多事情。
比如我的父母確實不在意我,所以他們百年之后的遺產可能也并沒有我一份,但是卻可能會將贍養的責任落到我身上。
而我和齊修遠一手創辦起來的公司,既然負責處理一切事務的人總是我,那麼公司有我一個也就夠了。
我不再去向他們乞求情感,那些該屬于我的利益,一分都不能少。
7
姑媽陪我回家那天,正好撞見父母養妹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從外面回來。
養妹這次比賽拿了大獎,為了慶祝,他們又多在國外玩了半個月。
朋友圈里旅游的照片曬個不斷,倒是沒有人來問問我那天打電話來是有什麼事情。
喜氣洋洋的一家人進門就看見我臉色蒼白地站在客廳里。
四人面上不約而同浮現出幾分尷尬來。
沒錯,四個人,齊修遠也在其中。
「姐姐,我這次得了大獎,叫上修遠哥來家里慶祝,你不會介意吧?」
林卿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她快步走近,動作親密地挽上我的手。
齊修遠也反應了過來,他看起來想說些什麼,目光在對上我的視線之后,終究還是沒有再當著我的面說出那些謊話。
爸媽神情也有些不自在,沒有接話,只是將期待的目光遞到我身上。
似是希望我能夠就這樣懂事點將事情一筆帶過。
如果是以前,我會這樣做的。
畢竟我一直都是他們口中最省心的孩子。
可是現在,我在他們的注視下,將林卿搭在我的臂彎的手一點點撥開。
「姐姐!」林卿幾乎是瞬間紅了眼眶,委屈得要掉出淚來。
「林初雪,你這麼大個人跟妹妹計較有意思嗎?你怎麼這麼不懂事!」爸爸一下子就找到了攻擊我的方向,對著我大聲斥責起來。
齊修遠也忍不住出聲維護起林卿來。
我媽倒是沒開口,只是任由著我被他們呵斥不出聲。
直到在樓上替我收拾行李的姑媽走了下來。
她牽起我的手就要朝外走去。
我爸和齊修遠這才止住了聲音。
「站住!你們要去哪?」這次出聲的是我媽,那個總愛在外面炫耀我有多麼令她省心,然后轉頭將好東西全部塞給林卿的女人。
「去我家靜休,孩子放在你們這,指不定哪天就讓你們欺負死了。」姑媽回過頭,紅著眼睛惡狠狠朝他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