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沉默之后，許澤冕的聲音如我所料般帶了些沙啞和低落：「好。」

從包里掏出錢壓在桌上，我就拎起包出門。

許澤冕居然就站在外面的路燈下，指尖夾了一根煙，并沒有點燃，靜靜地看著我，不置一詞。

你是在后悔嗎？

從坦白那一刻開始。

我的每一步都走在了你的預料之外。

你是不是又重新有了新鮮感，重新認識了我。

「為什麼等在門口？」我走近他，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

許澤冕笑了一下：「怕你生氣，過來看著點。」

「哦，這樣，那你下次都來看著點好了，總會有一天不生氣的。」

他沒說話，陪著我走到停車場，看著我駛離。

6

每一次許澤冕都會等在門外，我吃飯的時間越久，他臉色就越差。

可每一次的結果又都讓他如釋重負。

我猜他或許已經有點弄明白自己在想什麼了。

只需要一把火。

看著對面的男人，我歉意地向他笑了笑：「陸先生，其實外面那位是我的男朋友，他想離開我，又放不下我，所以我想請你幫個忙，今晚陪我去看一場電影好嗎？」

陸之年戴著銀邊眼鏡，朝外掃了一眼，足夠紳士：「當然可以。」

得到了回應，手里的紅酒都變得香甜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出門沒有走向許澤冕，而是等著推門出來的陸之年，上了他的車。

往電影院開的路上，后視鏡里可以清楚看到許澤冕的車。

緊緊咬在身后，生怕跟丟我們。

又似乎生怕我們發現不了他。

電影很不錯，我們坐在最后一排情侶座，視野良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場景。

燈亮起的時候，許澤冕再也沒忍住回了頭。

四目相對間，我問他：「你跟來，干什麼？」

陸之年頗為配合地將手虛搭在我的肩膀上。

許澤冕一直是有點強勢藏在骨子里的，他并沒有回應我。

而是大步上前走了過來，拉著我的手想帶我走。

他臉色是很冷的。

我回頭沖陸之年感激地笑了笑，并沒有阻止許澤冕如今荒誕的行為。

而是任由他帶著我，甚至任由他將我塞進他的車里。

他也坐了進來。

「你是在生氣嗎？」我側頭看他。

「你覺得呢？」

我瞇著眼睛笑了起來：「你有什麼立場生氣？」

「你不是說沒找到新男朋友之前不能分手嗎？」

沒有再看他，車里寂靜得可怕。

許澤冕踩了油門，打破了窒息的氛圍。

黑色的車合入車流，在光影里穿梭。

他把我送到了樓下，我抬頭發現樓上燈沒關，心突然提了起來。

肯定是周燃。

一瞬間的緊張讓我分了神，沒聽清許澤冕的話。

「什麼？」

「夏眠，不要和別人好。」許澤冕捏了捏鼻梁，重復了一遍，聲音帶著燥意。

心里傳來一陣隱痛，鼻子也酸了，根本不需要刻意演戲，眼淚自然而然地來了。

像石塊突然碎裂了一個小口，然后是天崩地裂。

可我忍住了，偏頭看向窗外，腦子里一片空白。

要是還是當初在學校竹林里偷偷擁抱時候的月光就好了。

沒等來我的回應，許澤冕也察覺出了我的不對勁。

他伸手扳過我的肩膀，清晰地看清我含在眼眶不肯掉下的眼淚。

「對不起，夏眠。」

「我錯了，夏眠。」

「別哭了，夏眠。」

「理理我，夏眠。

」

一樣頗紅的眼，一樣撒嬌的語氣，一樣清雋的人。

我終于再也克制不住抱住許澤冕的脖頸哭了出來。

他輕柔地拍著我的后背，等著我慢慢平息。

推開許澤冕，我半斂眼皮看著他：「我是在等你的。」

「我知道。」許澤冕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頂，目光繾綣。

「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好。」

許澤冕打算和我一起上樓，我停住腳步制止了他：「我還不能接受你回來，我需要時間。」

他腳步頓了頓，臉上閃過一絲隱痛，聲音很低：「好。」

確定許澤冕開車走了以后，我才上了電梯。

打開家門，周燃就懶洋洋地躺在沙發里，長腿搭在茶幾上。

他在看著無聊的廣告。

沒打算理我的樣子。

我有些累，拿了浴袍鉆進衛生間。

水剛淋下來沒多久，就被周燃從身后抱住。

他的手心溫度滾燙，熱得我有些瑟縮。

瘋狗一樣的牙齒磕在我的頸側，慢慢碾磨。

「你是在后悔嗎？」周燃的聲音頗帶試探。

后悔什麼？

后悔那天晚上那麼決絕地斷了自己和許澤冕的后路嗎？

怎麼可能！

想到那個女人發來的信息，我幾乎就要窒息。

急切地轉身摟住周燃的脖子就回吻過去。

渴望回應。

渴望無盡纏綿的黑夜，讓我成為沒有情緒的傀儡。

這樣，我就不會被復雜的感情殺死。

許澤冕就算如我料想一般回頭，我也依然會感到無措和痛苦。

其實我們只差一點，就永遠幸福了。

他捅了第一刀。

那個女人捅了第二刀。

所以我決定放一把火把這一切燒光。

7

我醒的時候周燃還在睡。

正準備下床，就被他撈了回去。

「再陪我睡會。」周燃眼皮子都沒睜開。

我伸手搖了搖他：「不早了，別睡了。」

他手慢慢松開，躺在床上醒神。

從衛生間出來，發現這人已經收拾得人模狗樣甚至連早餐都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