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行兇者從來不會收手,她們只會轉移目標。
我會知道,是因為有一天放學時,我在學校外的一條無人小巷中聽見了女孩的哭聲。
我循聲望去,看見了我想都不敢想的一幕。
——同班的潘雨欣,此刻被兩個女生架著,她哭鬧,掙扎,都躲避不開。
而姚曼,正騎著輛嶄新的自行車,發動、加速,在嬉笑和叫好聲中,狠狠撞在潘雨欣身上,將她撞倒在地。
一遍,再一遍,撞她不同的部位,把她撞成不同的姿勢……
潘雨欣哭著在地上爬,可爬不出兩步,又很快就被那兩個女孩笑著架起來。
其實在我之前,潘雨欣就一直是她們的欺負對象。
她之所以能進這所學校,是因為她媽媽在學校里做了多年的保潔阿姨,各種求人托關系,才把女兒送進了她以為的「頂級高中」。
這樣的出身,姚曼一行人更加肆無忌憚,各種欺凌她。
我做不到視而不見,眼瞅著姚曼的自行車又一次沖過來,顧不及思考,我跑上去用力推開那兩個女生,把潘雨欣死死護在懷里。
姚曼卻沒有停下,這一回,車輪狠狠撞在我的腿上。
疼,真的很疼。
「秋河?」姚曼笑意一僵。
我突然想到什麼,故意沖著巷尾喊:
「倪星州,我在這邊!有人受傷了,你快點過來!」
姚曼心虛地看看巷尾,又惱火地瞅了眼我。
「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敢說出去你完蛋了!」
撂下一句狠話,她還是認慫地招呼那幾個女生跑開了。
她們走后,我一邊看了看潘雨欣身上的傷,一邊掏出手機:「我報警。」
「不要,求求你,不要。
」潘雨欣猛然摁住我的手。
「為什麼?」
「你不要管,秋河,算我求你,別管,你別管這件事!」
她推開我,爬起來去看她的寶貝自行車。
「秋河,你要是和姚曼硬剛,大不了換個學校。可我要是敢不順著姚曼,我媽連工作都會丟掉,我學也沒得上,甚至不只,她們還會,還會……」
潘雨欣哽咽著,說不出后面的話。
她把自行車推起來,撞凹的金屬讓她心痛不已:
「這在她們眼里是破爛,可對我來說,是我媽省吃儉用好幾個月,送給我的寶貝。」
「我會管,但一定不會傷害到你。」我走過去,和她互相攙扶著走出了這條噩夢般的小巷,「你要相信我。」
第二天一早,倪星州發現了我膝蓋上的傷。
「別動。」課間,他蹲在空無一人的樓梯間給我上藥。
10
一周后,物理奧賽捷報傳來。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
這段時日里,姚曼像是故意躲著我似的,恨不能離得遠遠的。
直到那天上午,第二節課結束,我去洗手間時,毫無防備地被姚曼和吳勝男拖進了最里面的一間。
鎖上門,姚曼一把掀下我的帽子,拿在手上,不由分說用鴨舌狠狠扇我的臉。
「你真長本事了秋河,上次潘雨欣的事,你又和倪星州告狀?」
「你害得老師都要找我家長了!我已經夠給你臉了,你怎麼還那麼賤?不勾引男人你活不了嗎?」
她每說一句,就扇上一下,硬邦邦的鴨舌撞上我的鼻骨,留下劇烈的疼痛和微微泛起的青紫色。
我用手擋了兩下,又很快被吳勝男捉住雙手抵在墻上。
「秋河,你信不信,只要我想,我能讓你滾出這所學校!」
姚曼摁著我光禿禿的腦袋,狠狠地威脅我,「哪怕是倪星州護著你,都沒用!」
她還打算繼續動手,門口突然傳來叫我名字的聲音,還不只一個人,好像大家都在找我。
「秋河?秋河呢!」
「秋河在女廁里嗎?老師們都找她呢!」
「秋河得了省獎啦,她是我們學校第一個奧賽省一!」
門被打開,我被推了出去,身后的姚曼惡狠狠地罵著臟話。
「秋河在這呢!」有女生發現我,圍著我回到班里。
班主任錢老師一半歡喜一半憂愁,正十分滑稽地站在講臺上。
「秋河……」他叫了我一聲,卻怎麼都沒組織好后半句。
「錢老師,我以后不用出去站著聽你講課了,對吧。」
我笑著問他,一笑,鼻子上的新傷就隱隱作痛。
但我還是很開心。
我需要奧賽的獎牌,也需要這個傷疤,這只是我計劃中的其中一步,這是我解決問題的方式。
「秋河,你媽媽有空的時候,我們想請她來一趟學校。」錢老師低著頭,「和她請教請教教育方式。」
「哦?只是請教教育方式?」
「還有一些老師因為生氣說出的不合適言論,也希望得到她的諒解。」
錢老師咬著牙說了出來。
「哼,有什麼了不起。」身后傳來慢悠悠的腳步聲。
姚曼抱著雙臂,鼻孔出氣,
「『小鎮做題家』才需要競賽,怎麼還窮出優越感了?」
「我們這些人,誰不是等著出國的命。何況這才省賽呢,拿不了國獎,一樣沒有保送名額。」
我沒理她。
我還需要她。
11
放了學,我迫不及待想給我媽打電話分享好消息。
沒成想,一出校門,她竟然破天荒地,正騎著電瓶車等在門口。
在一眾豪車里,她突兀又醒目。
「小河。」看到我的表情,她就知道了結果。
我媽立刻笑得無比燦爛,「我就知道,我的女兒一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