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謝我,你自己怕也喝不起吧。」
從此,姚曼的眼睛盯到了我身上,她要讓我為自己的「勾引」付出慘痛的代價。
搞得我最近真的煩了,所以倪星洲這次喊我,我只恨不能腳下抹油跑得更快。
3
一波三折,等我推著自行車到理發店的時候,天都黑了。
真的很難弄,tony 老師修剪了幾次,最后皺著眉說:
「你要是個男孩就好了,我就給你推光。」
「那推光吧。」
tony 大驚,「你確定嗎?」問了好幾遍。
「我確定,推光吧。」
比寸頭還要新鮮,我剃了個光頭。
剪完頭發,我在理發店隔壁買了頂嚴實的棒球帽戴上上。
接著,不顧周圍異樣的眼光,穿越人群回到了家。
破天荒的,我媽居然在家,還準備好了飯菜。
上一次我倆一起吃晚飯,還是幾個月前的事情。
「小河回來啦。」她擺好碗筷,招呼我坐下,「快吃吧,都是你喜歡的,西紅柿炒蛋。」
「好,謝謝媽。」
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吃西紅柿炒蛋,只是從小到大,我媽也只有這道菜做得勉強能吃。
我扒拉著飯,我媽盯著手機,手指不停滑動著屏幕,專心致志地看著那些醫學知識的資料,為工作調動做準備。
我們熟悉又陌生,一言不發且各自安好。
終于,我忍不住了:「媽,你沒覺得我今天哪里不對嗎?」
「嗯?」她終于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是有點……」
話音未落,她手機響了。
接起電話的她愁眉不展,口中說著一些職業的醫學術語。
同時放下手里的筷子,用最快的時間換好衣服。
最后,她一口應下:「……我馬上就到,先給病人做手術準備。」
「媽……」我不敢抬頭,怕她看見我的哀怨和挽留。
「沒辦法,城西一個居民樓發生了火災,送來了好幾個重癥患者,我現在必須去醫院。」她愧疚地拍了拍我的頭,準確地說,是拍了拍我的帽子。
「小河,媽媽愛你。」她在我臉頰上留了個吻。
奪門而出那一刻,不得不承認,我覺得她薄情,卻又很颯。
4
我媽是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
因為醉心工作,顧不上家庭,五年前,我爸終于忍無可忍和她離了婚。
離婚那天,民政局門口,我爸一手抓著離婚證,一手死死抓著她的手,怎麼也松不開。
我媽保持著一貫的面無表情,輕描淡寫想推開他:
「好了,一會十點還有手術,我要走了。」
「你冬天手涼,我再給你捂捂。」我爸一個馳騁商場的老狐貍,此刻看我媽的眼神充滿了哀求,「再捂熱一點,行不行?」
我媽的回答卻是:「小河以后跟我,你少來管她。」
我爸說,我媽這份工作專治燒傷燙傷,順帶把自己的心也給治涼了,治得怎麼都捂不熱。
但這些都是我爸的一面之詞。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爸還有沒說出口的那句。
「她是一個這樣的人,所以我才出軌。我一直愛她,我只是不小心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她應該原諒我。」
這次我站我媽。
她不應該原諒任何人,尤其是在我爸離婚后,還養著那個女人到現在的情況下。
選高中的時候,我爸安排我進入了這所他擔任校董的學校。
這所學校師資力量極強,學生也非富即貴,畢業后出國率十之七八,常春藤名校 offer 拿到手軟。
雖然我本來成績也不錯,已經足夠上公立的省重點高中。
我們都知道我爸是什麼心思,他想我畢業之后,跟著他移民去加拿大。
最好能順帶讓我媽放下這份殫精竭慮的工作,和他復婚。
本來我以為我媽不會松口,沒想到她很輕易地同意了。
但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不能讓別人知道你和她的關系,小河只有一個家長,就是我。」
「就算你是校董,小河的事,你也別插手。」
「好好好。」不管是愧疚還是真愛,反正對我媽,哪怕離婚多年,我爸也是有求必應。
入學第一天,班主任就找同學們挨個聊天。
聊天的重點是,你的父母是誰。
「秋河,看你的資料,是單親家庭?」說這話時,他明顯已經預判了我的「出身寒微」。
「是的,我和我媽一起生活。」
「她在哪里工作?」
「她是人民醫院的醫生。」
班主任的目光柔和了一些,看來三甲醫院的醫生是份足夠體面的工作。
「什麼科室?」
「燒傷科。」
班主任的笑容又微妙起來:
「那不是什麼重要的科室呀,工作挺清閑的吧,是主任醫師嗎?」
我不想和他浪費時間,直接給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們家條件挺一般的,和其他同學都不能比。我只想好好學習,以后考個好大學。錢老師,我可以回去寫作業了嗎?」
班主任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然后在紙上記下了什麼。
「家境一般」。
這四個字,就是我在這所學校里最深的烙印。
5
推光了頭發,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樣去上學。
我媽徹夜未歸,凌晨五點多給我發了消息,說她下樓的時候發現我的自行車車輪憋了,于是給我轉了五十塊錢,讓我打車去上學。
很奇怪,她好像也不是那麼忽視我,原來有那麼多細節,她都看在眼里。
我又孤獨又心疼,這個點給我發消息,意味著她剛剛下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