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阿姨,你身上濕透了,很容易感冒,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沈莫北的媽媽聲音嘶啞,像一面破鑼,「不用你假好心。」
因為蹲的太久,站起來以后,腿會不舒服。
所以即使不愿意看到我,她也沒有立刻走遠。
只是靠著公交站牌,一言不發的看著地上坑洼里的水。
她不說話,我也沒說話。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突然問我,「你和他......怎麼樣?」
我把傘往她那邊傾斜,人也靠過去一點,「挺好的,從醫院出來以后,他也知道愛惜自己身體了。」
又是一陣沉默。
「阿姨,你來這里,是來看莫北的嗎?」
她身子一顫,很快否認道,「不是。」
我笑了,「難不成是來看陳經理的?」
她沒說話,我繼續說。
「陳經理的身體已經好了,上次車禍并沒有造成太大傷害,您在醫院照顧他的時候,應該也知道。」
「這個月,他還和莫北他們公司開展了新合作。」
雨還在下,但比方才小了一些。
公交站臺依舊沒有什麼人,沒有人愿意在雨中等待。
車來了又走,濺起水花。
「您在醫院照顧了這麼多車禍病人,這麼多年了,還是放不下嗎?」
沈莫北的媽媽呼吸突然急促起來,仔細分辨,其中還帶有一些不易察覺的嗚咽。
她顫抖著問我,「沈莫北告訴你的?」
雨勢沒能掩蓋她的哭聲,她重新跌坐在地,任由雨水和污泥打濕衣衫。
即使她已經被淋濕了,我還是蹲下去,讓傘更靠近她。
在她不停歇的哭聲中,慢慢地說。
「其實,莫北沒有告訴我太多,有些事,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告訴我五歲那年,他失去了爸爸,也失去了媽媽的愛。
」
「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麼你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有時候想想,您這麼不待見他,是不是因為在心里埋怨他,埋怨他為什麼那天一定要吃街邊的果子。」
「我小的時候,在門口玩,被別家大人欺負了,我爸氣的打了回去,誰知道對方是個硬茬,動了刀,我爸在醫院差點醒不過來。我問我媽,爸爸為什麼會躺在床上睡這麼久,媽媽說,是因為爸爸愛我。」
擔心她聽不清,我說的很慢很慢。
也因為牽扯到小時候有些痛苦的回憶,所以語氣有些低落。
「后來我爸醒了,告訴我,就算他醒不過來,他也希望我能平安快樂的長大。」
「阿姨,叔叔的事情,不怪你,更不怪莫北。你把自己困了這麼多年,你不快樂,莫北也不好受。如果叔叔能看到,他也會難過。斯人已逝,我們還是要活在當下的。」
大概是想到了什麼,沈莫北的媽媽還是在哭。
風夾著雨,往我背上拍。
我蹲到腿麻的時候,一頂黑色的傘出現在我頭頂。
然后,溫熱的手抵上我的背。
19.
因為無處可去,我和沈莫北帶著他媽媽去了我的住處。
沈莫北在做飯。
我找了幾套換洗衣服,等沈莫北的媽媽洗完澡后,讓她換上。
然后帶著她熟悉了一下整個房間。
「這里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今天可以將就用,樓下就有商店,缺什麼東西可以買。」
「衣柜里有我的衣服,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先穿。」
大致介紹一遍以后,我收拾了點東西,和沈莫北走了。
只剩下還在發愣的她自己,和桌上冒著熱氣的飯菜。
回去的時候,我們沒有再做飯,而是在沈莫北家樓下隨便打包了點面。
沈莫北吃的有些心不在焉,滿滿一碗面,他沒吃幾口。
我踢了他一腳,「快吃,我不想當寡婦。」
他埋頭,囫圇吞棗一樣,三兩下把面吃完了。
吃完以后,他趕我去洗澡。
之前回我家的時候,忙著給他媽媽收拾屋子,換新床單,我只匆匆換下了濕衣服。
頭發也只是用毛巾隨便擦了擦。
等我洗完澡出來,沈莫北已經煮好了紅糖姜茶。
他把帶著熱氣的杯子塞我手里,從沙發上撈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然后攬著我坐下。
家庭倫理劇瑣碎的上演,老太太明顯力氣不足的聲音從電視里傳來。
安撫了空氣里的躁動。
沈莫北一邊給我擦頭發,一邊狀似無意的問。
「你們今天都說什麼了?」
我慢吞吞的,「說了很多啊,說我撿到寶貝了,這麼帥又這麼體貼,天上有地上無的,簡直就是三世修來的福氣。」
沈莫北在我身后淡淡笑了一聲。
「然后呢?」
「然后我跟你媽媽說,不要跟我搶,這麼好的一個寶貝,我要藏起來。」
他不甚夸張的笑了笑,「真的假的,前兩天還在跟我談分手,今天就說我是寶貝了。」
沈莫北扣著我的下巴,迫使我轉過頭去,然后重重印上一吻。
「你怎麼變心變的這麼快。」
我攬著他的脖子,頭發上的水滴順著衣領滑進去,冰冰涼涼,「是啊,我變心很快,所以你抓緊了,外面追求我的人排隊都排到法國了。」
濡濕的吻印上鎖骨,沈莫北輕輕啃了一口,聲音含糊。
「比如呢?」
我想了想,「比如梁瑞瑞。
」
「忘了通知你了,梁瑞瑞說她不喜歡你了,她更喜歡我多一點。」
可是那幾天在醫院,梁瑞瑞明顯對沈莫北失去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