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生父母向我認真地表達了他們的想法,抱錯孩子這件事是他們的錯誤,但對于他們來說,方遠黛仍舊是他們疼愛了 17 年的女兒,這份情感是無法抹消的。
我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如果我希望,他們也很渴望能彌補我們之間失去的時間和親情。
但他們也很清楚他們的家庭并不如許家富裕,金錢、地位、資源他們會努力給我最好的,可那一定比不上許家能給我的多,而這 17 年來我也一定與自己的養父母有深厚的感情。
「世上哪有不愛父母的孩子呢?」
我聽到他們這麼說,覺得很新奇,世人都說世上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卻鮮少這麼說。
我模模糊糊覺得這句話戳中了心里的某些角落。
我的養母是個生性矜持的人,可我仍舊記得小時候她給我念了很多故事書。養父工作忙碌,但每次回家的時候都會親吻我的額頭。
最后我的養父母告訴我,即使現在沒辦法決定也沒關系,他們會一直尊重我的選擇。
我有點茫然,不知道如何去回復,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只是說:「請您讓我想想吧。」
他們點頭,將我送回了方遠黛的房間,讓我好好休息。
房間里裝飾著很多鳥類的玩具和模型,這是方遠黛的喜好,一面巨大的書柜占據了墻壁,我大致掃了一眼,科幻、懸疑、漫畫、古典文學……幾乎什麼類型的書籍都有。房間里的衣柜很小,所有的衣服都塞在這一個小小的柜子里。床不大,但干凈整潔,都是新換的床單與被罩,散發出柔順劑的溫和香氣。
我看到床頭放著一只毛絨小熊,小熊旁邊有一張紙條,紙條上面是方遠黛給我的留言。
「這是我從五歲起就一直放在床上的小熊,希望它也能守護你的夢。」
10
晚上 12 點,我躺在床上,收到了方遠黛發給我的消息。我們在之前就交換了聯系方式,她的 ID 是遠山青黛,頭像是一只毛絨小鳥。
遠山青黛:救命,你哥回來了。
遠山青黛:你哥要跟我促膝長談,我好尷尬。
我被她逗樂了,趴在床上打字回她。
悠悠我心:那是你親哥。
她的消息迅速刷新出來。
遠山青黛:謝邀,我 17 年沒見過他,他對我來說就是個陌生成年男性。
遠山青黛:救救,救救,救救。
她一連給我發了三個哭泣的表情。
我有一個哥哥叫做許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正是我們名字的由來,他一直在國外留學,聽說發生了這種大事,急急忙忙買了機票飛了回來。我看著方遠黛的呼救,想了想給許子衿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三聲,隨后接通了,對面沒有回應,只有呼吸聲,我小聲開口。
「我還能叫你哥哥嗎?」
「能,當然能。」
許子衿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帶著種迫切,他比我大四歲,「我」的出生是個意外,避孕套的避孕率并不是百分之百,發現自己又懷孕的養母舍不得打掉這個孩子,養父也舍不得,于是在家境并不富裕的情況下,他們咬牙繳納了罰款留下了這個孩子。
「我」是父母懷著期盼和喜愛生下的孩子,但這份心情是給「許悠悠」的,并不是給我的。
我和許子衿是最普通的兄妹關系,我們一起生活,少不了斗嘴置氣,也爆發過冷戰,但對我來說他仍舊是我敬重的哥哥,而我在被人欺負的時候第一個出頭的也總是他。
許子衿跟我說他已經見過了方遠黛,長的是很像。
「你們聊過了?」
「沒有,跟她大眼瞪小眼對著看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是你親妹妹。」
「悠兒啊,我們倆 17 年一次面都沒見過,跟陌生人沒什麼區別吧。」
我想起來方遠黛給我發的消息,覺得這兩人還真像,抿了抿嘴唇沒讓自己笑出來。
我們隨意聊了一些,比如他在國外的生活和學業,比如我在家最近過的怎麼樣,都是些瑣碎的日常,時間逐漸過去,在掛斷電話以前他跟我說。
「記得回家。」
我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情緒回答,只能回應了一個「好」。
11
或許是因為換了新的環境,我在床上躺了很久才進入夢鄉,第二天睜開眼比平時起的晚了一個小時,父母已經去上班了,客廳的桌上留有做好的早餐。我吃早餐的時候,方遠黛給我打來了電話。
「悠悠,你現在在家嗎?」
我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才開口:「在,怎麼了?」
「我作文本忘記拿了,我能現在過去拿嗎?」
「當然能,你跟阿姨說一聲,讓李叔叔開車把你送來吧。」李叔叔是家里的司機。
「不用,小區門口就是公交站,我倒個車就過去了,那你稍等我一會。」
我看了會自己帶來的玫瑰圖鑒,過了一個多小時聽到了敲門聲,這是個老小區,墻體比較薄,隔音不算好,門外傳來方遠黛略帶走調的歌聲。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我走過去開門:「來了,你沒帶自己家的鑰匙嗎?」
「帶了,但現在住這個家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