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寫字樓的玻璃反射看到他追了出來,我加快步子進入大堂,刷了門禁,把他可能的挽留止于閘外。
7
剛發現另一個夢琪存在的那幾天,我每天都會跑到她的微博去視監。
她微博玩得很早,所以我知道了很多他們的過去。
女生因為高考失利加上父母反對她和一個聾啞人交往,被安排出國留學。
留學初期微博上都是曬一些她在國外的生活和對石墨林的思念。
漸漸地,她的分享里開始多了另一個男孩子的身影。
她在評論里解釋,那只是一個普通朋友,在國外的華人總是喜歡抱團取暖,這很正常。
后來男孩存在的占比越來越大,臨近畢業的時候她和那個男孩在微博官宣了。
而在那之后不久,石墨林就問了我要不要和他結婚。
我記得那天,是一個陽光的午后,天空湛藍,有風從發梢吹過。
他用手語在很慢地表達,「你愿意和我結婚嗎?」
第一遍時我以為看錯了,懵著問他,「什麼?」
他又做了一遍,「你愿意和我結婚嗎?」
我一邊傻笑,一邊瘋狂點頭。
我不知道石墨林當時那樣做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氣她還是別的……但我清楚,他不愛我,我只是被他選中的、不討厭的道具罷了。
根據她最近的微博顯示,她和那個男孩分手了,并且人已經回到了國內,就在高鐵一小時就能到達的隔壁市。
而我在石墨林的筆電上還發現他最近在線上咨詢過移植人工耳蝸。
他其實一直沒有對她死心吧。
呵呵。
之后,我變成了驚弓之鳥。
他只要晚回家一點點,我就懷疑他是不是去找她了,每天偷查他的手機、偷登他的微博已經成了我的日常。
我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越來越不自信。我總覺得自己肥了,皮膚也變差了,比起她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種負面的情緒積壓在情人節,也就是昨天終于爆發了。
如果沒有聽過那個離婚訴訟故事,或許我還能再堅持一段時間。
但在聽故事時,連我都覺得那個原配老頭應該懂事點自動離婚給真愛挪位置。
所以,類似的情況,我自請離場。
8
我一向是個快刀斬亂麻的人,約了石墨林周五去民政局,一到律所就開始擬離婚協議。
我和他婚后經濟不分你我,交織太多,把這些一一整理好都花費了我不少時間。
打開微信準備把離婚協議發給他時,我終于看到他昨天給的答案。
「我未來想共度余生的人是你。」
眼前很快蒙上了一層水霧,不敢眨眼,怕一眨不爭氣的眼淚就會自己掉下來。
助理像個影子似的,貼著墻走進我的辦公室,「夢琪姐,你有那個嗎?我忘帶了。」
她的出現讓我不得不立刻將情緒打包收斂,我拉開抽屜,把上個月剩下的半包衛生巾都遞給了她。
「夢琪姐,你都給我了,你不用嗎?」
「我這個月還沒來,來了再買吧。」
「誒?那你這個月有點遲啊,我記得你一直和我同期的呀,我感覺你不愛我了誒。」
我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女孩兒是種很神奇的生物,她們一起逛街、一起吃飯、一起手拉手上廁所,如果關系足夠好,她們還會一起來大姨媽。
「是你提前了吧,你背叛了我好不好。」
助理聽后嘟著嘴,把衛生巾藏進衣服口袋里出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我突然給自己最近不平穩的情緒找到了理由,或許就是大姨媽快來了。
在激素的影響下,我的脾氣突變暴躁,皮膚也爆了痘,還會時不時腰酸背痛。
看了眼記大姨媽的軟件,差不多就是這幾天了。
微信上,石墨林回了消息:「夢琪,我們不要離婚好不好。」
我回:「如果你不同意協議離婚,我會向法院提出訴訟離婚。」
他的微信一直顯示著正在輸入幾個字,我盯著看了十來秒,以為會等到他的長篇大論,沒想到只是短短的五個字。
「夢琪,對不起。」
……
我盯著這句話,覺得每一個字都燒心。
即便我已經暫時搬去了章曉家,他還是每天準時提著早餐在章曉家樓下等我。
在我對他視而不見之后,又輾轉到我們律所樓下的咖啡館坐上一天,看書、寫稿或者發呆,直到我從寫字樓里出來。
連章曉也說,如果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沒必要分開。沒有人是沒有過去的,真想要一個一張白紙的男人,得從娘胎里就開始預訂。
我知道她說得有道理,但我心里的坎邁不過去。
我又想起八旬老人起訴離婚的故事,故事里的原配老頭不也陪了老太太整整一輩子嗎?怎麼臨到頭,就剩下一句將就、忍耐著過了幾十年了?
他們的愛情是愛情,那別人的愛情和陪伴就是草芥麼?
現在只要我一抬頭看見月亮,就會想起這是他們私有化的暗號;想起他微博里隱藏的上千張月亮照,那是他上千個日夜的思念;想起他的那句,我不討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