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著眼,卻連哭都哭不出來。
大概這就是命。
我喜歡了十年的畫畫,不能繼續了。
我最愛的少年,也沒有未來了。
夢想沒了。
愛情也沒了。
沒有人跟我說應該怎麼辦。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看著不斷哭著道歉,哀求我出國的父母,最終應了一聲:
「好,我分手,我出國。」
「你們也要照顧好自己。」
右手手腕上自此留下了小小的一道疤。
國外留學的專業很快也從美術變成了管理,他們本來說陪我回學校收拾東西,是我自己拒絕了。
「學校后面的事情,你們看著處理就成。」
「我就不回去了。」
回到有許斯旸的世界,我就舍不得走掉了。
出國的那天上午,我站在機場拎著行李箱,接到了時隔半個月的許斯旸的電話。
他難掩高興:「寶寶,我們都被錄取了!」
然后我聽見自己涼薄的聲音:
「許斯旸,我們分手吧。」
我不是覺得愛是放手。
我只是不愿意讓他那樣風光霽月的人陪我沉淪。
他那般好的人,就該永遠活在熱烈里。
18
剛到國外,我就病了。
三天兩頭反復發熱,整夜睡不著,什麼都吃不下。
管家阿姨找了很多醫生,最后實在是沒辦法準備給家里打電話,被我及時攔住:
「向姨,別跟家里說,我爸媽那也正焦頭爛額著。」
「我大概是水土不服,過兩天就好了。」
然后我開始逼著自己吃飯,一碗又一碗地喝令人反胃的中藥。
一個月差不多瘦了快十斤。
后來就是獨自一人地入學、上課、寫作業、學習。
沒有結交朋友,也沒有社交活動,有的時候甚至一整天都不會開口。
就這樣度過了第一年。
后來家里的生意逐漸回歸正軌,媽媽問我要不要回國看看。
可那個時候的我正坐在心理醫生對面,聽見他說:
「抱歉親愛的,這是抑郁癥。」
我才后知后覺這段時間的徹夜失眠、情緒低落、無故流淚,原來是精神狀態出了問題。
爸媽知道這事后,立刻出國陪我住了一段時間。ȳż
他們找到了當地最有名的心理診所,David 成了我的主治醫生。
第一次心理治療的時候,David 問我回國之后想做什麼。
那一刻,我閉上眼睛,腦子里想的全是許斯旸。
我說:「想去見個人。」
「不管他是不是有了新生活,我都想回去見見他。」
「但我想,健健康康地站到他的面前。」
后來在 David 的建議下,我養了一條狗。
身邊也逐漸有了幾個能說話的朋友。
我開始真正地生活著,情緒也越來越穩定,一切都重新好了起來。
隨著畢業典禮結束,我也順利拿到了國內的 offer。
David 將我的狗帶回了他家。
他雙手合十,沖我微笑:
「上帝保佑,祝你好運。」
當時覺得天崩地裂的事情,說起來也不過幾句話的過往罷了。
客廳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斯旸把我抱得很緊,似乎是用盡了全力。
我們像兩頭孤獨又脆弱的小怪獸,互相取暖著。
我坐在他的身邊,共鳴著他內心的所有心疼和難受。
我輕輕拍他的背,輕聲安慰:
「許斯旸,我們都不要難受了好不好?」
他的聲音沙啞:「對不起。」
我努力笑著,語氣放到最為輕松:
「不想和你說這些,就是擔心會這樣,不要覺得抱歉,都過去了。」
隔了好半晌。
許斯旸緩緩抬起頭,他捧著我的臉,視若珍寶般地親了又親。
然后看著我的眼睛,鄭重其事地開口道:
「閔焦月,我愛你。」
「我說的不僅是此時此刻。」
「還包括過去這三年里的每一天。」
19
許斯旸開始每天送我上班,接我下班。
偶爾有工作應酬來不了,他都讓助理提前將行程發給我。
中途還插空給我發幾條消息。
許:【這家清蒸魚還不錯,下次帶你來。】
許:【這些人喝個沒完,煩。】
我能感覺到,他在努力找回過去熱戀中的我們。
恰好,我也想這樣。
彎彎月:【乖,回家記得泡杯蜂蜜水。】
許斯旸沒再回,而是過了半小時直接出現在公寓門口。
他胳膊上掛著外套,領帶有些松散,酒氣很重,但還理直氣壯地在跟我說話:
「我來喝蜂蜜水。」
我把人拉進來,進廚房給他泡好水,給他遞過去。
故意問他:「讓你回家喝,干嗎來這?」
他喝了半杯,大概還是覺得不舒服,直接扯掉了領帶,松了松襯衣扣子。
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一樣向我靠了過來:
「可是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他之前提過一次讓我搬過去和他一起住,被我當場拒絕。
后來沒再聊過這個話題,我還以為他消停了。
結果發現他只是換了個法子——開始想方設法留宿我的公寓。Уȥ
但每天都要繞路接送我,助理還總是大早上來送衣服,倒也是真的折騰。
想到這,我又確實有些于心不忍:
「要不你別每天送我了。」
許斯旸聞言立刻抬頭,皺著眉頭:「不行。」
「我每天都很想你。」
我忘了,跟喝醉的人不能講道理,剛想放棄這個話題,又聽見他的聲音:
「你難道不想我嗎?」
那神情,看上去非要一個答案不可。
我只好順著他的意思:「想的。」
他又不樂意了,語氣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