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跟著離開了包廂。
8
他的司機早就在停車場候著,車子剛啟動,中間的隔板便也跟著降了下來。
許斯旸上車之后就閉上了眼睛。
我看向窗外,端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窗外不斷閃過燈紅酒綠,京市還是那個京市,繁華滿目卻又偶爾寂寥。
這些年,我一直不想刻意去回想過去,就這樣得過且過著,自認為也做得還不錯。
可只要許斯旸一出現,我的腦子就好像自動搭上一座浮橋。
橋的那頭,連接著我的大學,連接著我們共同的過去。
然后所有回憶都耀武揚威地對著我指指點點:
「你閔焦月對不起許斯旸。」
困在那段回憶里,我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
唯一能進來的那個人,他卻扔掉了鑰匙。
所以我只能來找他。
贖罪也好,折磨也罷,總歸是要來找這個人的。
想到這,我悄悄轉過頭,結果剛準備看人的眼神被當場抓包。
許斯旸不知何時醒了,正無波無瀾地看著我:
「月底周末空出來。」
我下意識接話:「有安排?」
他嗯了一聲:「到時候讓人來接你。」
我點點頭表示知曉。
車子先到了我的小區門口。
我推門下車,關上車門前,猶豫兩秒又重新拉開車門。
將包里的酸奶拿出來放在椅子上。
「你喝了酒,喝點這個會好受些。」
那還是出門的時候,我特意繞去超市買的。
以前他跟朋友喝了酒,就總愛拉著我去買這個味道的酸奶。
但物是人非的道理,我最知曉。
「不喝的話,就扔掉吧。」
回到家洗完澡,宵夜不再有胃口,在床上躺了半天也毫無睡意,索性挑了部電影,窩進沙發里打發時間。
手機屏幕亮起,是 David 的電話。
「月,你又熬夜!」
我笑笑:「晚上好,看電影呢,還有十分鐘就去睡了。」
David 這才沒繼續嘮叨:「最近感覺怎麼樣?」
「還行。」
「見到他了?」
「嗯。」
David 靜了半晌,似乎是嘆了口氣,最終只囑咐道:
「最后一個療程記得吃完。」
「照顧好自己。」
在新公司待了一個月,我逐漸適應了新的工作節奏,同事們也還算友善。
周五下班的時候,我跟著大家一起走出大樓。
有人忽然提議周末聚餐,多數人都說有空,問到我的時候,我搖頭婉拒了:
「抱歉,這周有其他安排。」
旁邊的一位姐姐接過話,故意打趣我:
「焦月不去的話,咱們好多單身男同事該失望了。」
我沖她笑笑:
「梁姐別開我玩笑,男朋友要是聽到了,我可得哄半天。」
其他幾個同事聞聲有些驚訝:
「焦月真有男朋友了?」
我點了點頭:「下周請各位喝奶茶。」
回家的路上,我先去超市買了些水果,又順路取了兩個快遞。
走到樓棟門口,這才看到路邊那輛熟悉的賓利。
旁邊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畢恭畢敬地走了過來:
「閔小姐您好,我是許總的助理,姓方。」
「我將在明天下午三點過來接您,先去造型室,六點準時送您去宴會地點。」
「許總明天有會,結束之后會直接過去找您。」
我應了一聲:「好,我需要準備什麼嗎?」
「這個不用的,禮服和首飾都會由造型室準備好。」
「方便問一下是什麼宴會嗎?」
「私人聚會,是小賀總組的局。」
「好的,謝謝。」
9
賀鳴是許斯旸的發小,紈绔子弟的典型代表。
每次許斯旸有其他事情耽擱,都是他往我的宿舍樓下跑腿。
談戀愛的時候,他就總喜歡用我揶揄許斯旸:
「哎喲,自從有了閔妹妹,阿旸這面癱的微笑次數都快趕上我過去二十年見過的總和了。」
分手的那天,他也給我單獨打過電話:
「閔妹妹,兩人沒啥過不去的,你也別那麼心狠,有話好好......」
我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賀鳴哥,我倆只能到這里了,以后就麻煩你多看著他點。」
我和許斯旸的分手不算體面。
許斯旸當時正在參加一個比賽的封閉培訓,我被臨時召喚回了家,彼此有大半個月的時間沒能聯系。
直到考研擬錄取結果出來的那天,他特意請了假,給我打來電話。
他的笑還掛在臉上,迎面而來的就是我要分手的消息。
許斯旸當時只在電話里問了一遍為什麼。
我沒心沒肺道:「當然是我玩夠了,不想再繼續了。」
「所以這幾年,都是在玩我?」
我故意嘲諷道:「許斯旸,你不會認真了吧?」
他深吸兩口氣,還在忍著脾氣:
「你有話好好說。」
他曾經說過,無論我們出現什麼問題,他都愿意去解決,但前提是不要隨便拿分手開玩笑。
所以那也是我第一次提分手。
「忘了告訴你,我一開始就是要出國的,offer 也早就拿到了。但我想著反正陪你咯,就隨便考考,哪兒知道還真考上了。」
許斯旸問:「出國我也可以,你為什麼......」
我沒忍住笑出聲:「我為什麼沒和你說?當然是不想再和你談了。」
「本來當初也只是圖你好看就追了唄,然后就追上了。」
許斯旸的聲音已經徹底冷了下來:
「閔焦月,我們戀愛了快四年,不是四天。
」
「你對我那麼好,我懶得分手唄。」
「懶得分手?」
最親密的人之間總是知道對方最深最痛的那根針該往哪里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