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著安全帶的手指攥得緊緊的:
「對不起。」
他極為嘲諷地「呵」了一聲,沒再開口。
我咬著下唇,不發一言。
下一秒,車子駛出停車場。
到了路口,紅燈的等待時間很長,剛好他的手機進來了電話。
我趁機悄悄轉過去,自以為隱蔽地打量著他。
瘦了些,五官似乎更為凌厲,不笑的時候總是抿著,但那張臉,還是萬里挑一的好看。
他嗯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地址。」
我慢了半拍才回話:「盛京酒店。」
許斯旸擰眉:「酒店?」
「這周剛回國,房子還沒找,等入職后再搬。」
他又沒了回應,連慣常敷衍的頷首都懶得比畫。
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息卷土重來。
我別開眼,往窗外看去,極力忽視著心里的落差。
一路沉默地到了酒店停車場。
我深呼吸兩口氣,正準備道謝。
剛轉過腦袋,就被他迎面抵在了座位上。
許斯旸不知何時解開了安全帶,身體前傾靠了過來。
距離很近,近到我在他琥珀色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聲音很小:「許斯旸......」
「我最后問一遍,你后悔過沒有?」
我知道他想要的答案,可是我給不了。
不敢再看他,最終只能閉了閉眼。
半晌。
四周強烈的氣息突然散去,他倒回自己的位置,像是松了勁,有些頹:
「算了,你走吧。」
我慌里慌張地推開車門,彎著腰踩到地上。
剛站穩,就聽見他的聲音:
「閔焦月,你沒心的——」
車子絕塵而去。
3
許斯旸的出現,一下把過去全部打翻。
就那麼清清楚楚地把所有的過往全都扔在了我的面前。
大一的開學報到,我因為有事去晚了兩天。
輔導員幫我辦理好入學手續,親自把我送到軍訓教官那里。
軍訓遲到,是個新鮮事兒。
教官嚴,我又向來沒有體育細胞,幾乎每天都在被拎著當反面教材。
時間一長,半個操場的新生全都知道我了。
「哦,那個天天被單獨拎出來訓練的小姑娘嘛。」
許斯旸是隔壁男生方陣的臨時負責人,純憑一張臉在新生堆里嘎嘎亂殺。
正經論起來,比我的知名度還能再高點。
「哦,那個冷漠的新生大帥逼。」
直到有一天,教官正單獨訓練我走正步,臨時被叫走開會。
我正準備高高興興地跟他拜拜,就看見他右手一指:
「許斯旸,過來,糾正一下她的動作。」
周圍所有的八卦眼神全部集中了過來。
許斯旸拎著瓶水,慢悠悠地走到我的跟前。
我先開口打了招呼:「我認識你欸!」
許斯旸揚了揚眉,沒接話。
「聽說你是我們這一屆中最帥的。」
本想套個近乎讓他放放水,結果事與愿違。
「嗯,我也認識你,同手同腳最厲害的。」
毒舌帥哥要不得。
我舉白旗放棄,默不吭聲地繼續訓練。
「繼續,抬腿,別抖。」
他喊了幾句口號,忽然用瓶子抬著我的胳膊。
「伸直,別動。」
我的手開始打顫,卻也咬著牙不肯吱聲。
他公事公辦的語氣:「堅持不住記得說。」
我對自己向來狠心:「報告,我可以!」
結果他拿開瓶子,我的手重獲自由的那一刻。
整個世界一瞬間天旋地轉——
我成功中暑暈倒。
倒在了措手不及的許斯旸懷里。
人活這輩子總有幾個瞬間刻骨銘心。
我始終記得,那天從醫務室醒來,許斯旸安安靜靜地坐在病床旁看著藥物說明書的樣子。
薄唇,高鼻,長眸,側臉漂亮得像小王子。
我眨了眨眼,一時之間沒有出聲。
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看了會兒。
直到他抬眼看過來,聲音低沉又溫柔:「醒了?」
我點點頭。
不僅人醒了。
心里那頭安靜了十八年的小鹿也覺醒了。
4
第二天軍訓時,教官還特意關照了我幾句。
我解釋只是輕微的紫外線過敏,只要不是長時間暴曬就沒問題。
許斯旸所在的方陣正在集合,他們教官慣來愛開玩笑,聽到動靜,也轉了過來,聲音十分洪亮:
「那看來不是小許給練暈的,不用負責咯。」
周圍開始有起哄聲。
我看向人群中的許斯旸,他低著頭正在戴帽子,完全置身事外的樣子。
我只好收回目光,舔了舔唇,膽大包天道:
「瞧您說的,那我也是在他面前暈倒的,同學關懷也該有的。」
然后沖許斯旸的方向喊了一聲:
「許斯旸,謝謝你呀!」
起哄聲更大了。
許斯旸遠遠地遞過來一個眼神,很快又收了回去。
但他低頭露出來的耳朵卻是瞬間染紅。
我咧嘴一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軍訓結束,我的任務只有兩個——體驗大學生活和追許斯旸。
大一嘛,隨便體驗體驗。
重點還是在追許斯旸。
順帶拿個書啦,幫忙取快遞啦,偶爾再帶個飯啦,小組作業幫幫忙啦。
他大概是對那日我的暈倒頗有些責任心泛濫,對我的要求十有八九也都能應。
就這樣稀里糊涂地過了兩三個月。
冬至那天,我跟舍友在宿舍煮了餃子,特意給他送去。
他穿了件黑色羽絨服,清清冷冷的。
我把食盒遞過去:
「冬至要吃餃子哦,我親自煮的,快嘗嘗。」
他愣了兩秒,才伸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