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了舉考研的書,思考著怎麼趕快趕他走,「我等人。」
「考研?唉……成績好就是不一樣。對了,你怎麼不在圖書館看?」他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腦袋,「我知道了,和我一樣。你也不想被人看到在學習吧?」
這人怎麼這麼自來熟,而且廢話多?
「可是我成績很差,每年都掛科,再不努力就要延畢了。」
「你別坐我旁邊!」我悄摸著瞄了眼陣法,還好沒被他蹭掉,「我……我是社恐。」
「怪不得不愛講話。」他按住地面站起來,「大半夜的,你等誰啊?」
「汪祿。」我隨口說了死者的名字。
他正慢慢遠離我的身子突然頓住,我暗喊「糟糕」,心跳得越來越急。
都是大四的,他該不會認識人家吧?
稍遠的地方,殷間動身,風一般掠過我,死死盯著這個男生,帶著發現目標的喜悅,「出現了。」
我想起殷間白天告訴我的——
名字,是最短的咒語。
…………
我站起來,忽而覺得喘不上氣。原來死亡也會被遺忘……那我呢?我究竟是回到了過去,還是忘卻了自己的死亡,給自己造了一個夢?
胸口越發悶了,視線變得不清晰,地面好像在旋轉,我抬起步子向他們走過去,卻腳一滑,仰面栽了下去。
6.
我像是懸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罩里,所有的意識慢慢模糊、放空。
忘卻一切后身體慢慢下落,腳接觸到地面的一刻,道路豁然開朗。
是學校外的車站。
外面飄著細細的小雨絲,這種陰郁的氣氛讓我心中無端地有了一絲擔憂。
我拎緊給陳昭煲的湯,給他回了個電話,告訴他我要晚一點才能到。
長椅上坐著一個憔悴的女人,她在等人。
「你等誰啊?」我問。
「我誰也沒等……誰也不會來。」
真怪,明明是她告訴我她在等人的。
對面開過一輛出租車,我一邊伸手攔,一邊把包包頂在頭頂跑過去。
陳昭創業初期,租了一間小工作室。里面有十幾個人,正圍成一團討論,昨天率先拿下了方案,現在要輸的一方做一件事。
「如茵,大冒險玩過吧?挑在場的一個人親一下!」
我踮起腳悄悄靠近,看到正中間的陳昭,想進去給他一個驚喜。
起哄的人群突然靜止,那個叫做如茵的女生,扭頭親了陳昭一口。
靜默只是一瞬間,過后就爆發出一陣起哄,陳昭也在哄笑聲中紅了臉,笑著點了她的腦袋一下。
陳昭一偏頭,忽然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他的表情一瞬慌亂。
不等陳昭追出來,我不可置信地向外跑去。
多可笑啊,明明是他們背叛了我,人群看向我的目光中,竟或多或少摻雜了指責。
天空陰沉沉的,我頭腦昏沉,只想要逃離。
街景不合常理地迅速變換,我的身旁炸開無數道白光。最終,視線前只剩一張老舊的長椅。
長椅上的女人慢慢抬頭。
她好像在看我。
我被無名的吸力牽引到她身邊,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我成為了她。
我終于看清了她的臉,那是十一年后的余杍晴……
我于剎那間驚醒。
不像是夢境,更像是回到了我曾真實經歷過的那段歲月。
殷間給我留了張紙條,他們還有事要處理,只能先把我安置在附近的酒店。
紙條上寫了他的電話號碼,讓我醒了聯系他,他和厲瑰要請我吃飯、道謝,或許,還想問問我究竟怎麼了。
我把紙條夾進書頁,始終沒有撥通他的電話。
7.
期中過后,時間似乎變得飛快。
我偶爾會撞見忙著畢業的陳昭,他居然還會對我點點頭打個招呼。
我對此的評價是:恬不知恥。
多了十幾年的經驗,他對創業更得心應手。季如茵也和他搬了出去,專心過二人世界,倒是沒再聽到有什麼女孩又被誣陷。
偶爾還能看見角落的小鬼魂,一有人路過就瑟瑟發抖,看起來可憐又好笑。
我逐漸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能應付這一切,除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小事。
學期末,我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單間,準備專心考研。
把行李塞進電梯,我剛要按上關門按鍵,伴隨著由遠及近的一聲「等等」,一只手趕在電梯門關閉前橫插進來。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勇?
仔細一想,對這聲音還有點兒印象。
這不就是那個人很自戀,名字很陰間的殷間嗎?
「這麼巧啊?」他瞪大眼睛,很浮夸地打量著我。
「嗯,巧。」我點點頭,就當問好了。
厲瑰走在后面,不緊不慢,步履優雅。
「巧?我們剛完成個大單子,老板大手一揮,在市中心給了我們一套房子三年的使用權。我算了算,一年大概要四十萬租金。是誰……專門跑到別人學校附近另外掏錢租房子?」
殷間肉眼可見地直冒冷汗,厲瑰眼神都不帶變一下,「地址變了,聯系好的家教也要重新找。」
殷間在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反正都是我找,你話怎麼這麼多?」
「按我的年紀,明年都要高考了。這麼緊要的關頭,其他人的家長,和我的哥哥,實在差好多。
」
我夾在兩兄妹的唇槍舌劍間艱難生存。
終于到了十樓,我推著行李出電梯,厲瑰和殷間也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