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不想卷進來,周旋道:「我能幫你們什麼?我是死過一次,意外能看到點兒本不該存在的東西,但見鬼這種能力,對你們來說稀松平常。」
厲瑰歪了歪頭,大眼睛不眨一下地,「可以省錢。」
「哈?」我無言以對。
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這麼接地氣?
厲瑰居然是個,反差萌。
一天之內,我第二次被她震驚到了。
殷間和厲瑰一般接私人的單子,價錢不會低。但如果涉及學校、博物館這種公共性質的場所,都是上頭指派的任務。
雖然也有一定獎金,但做事畢竟也要花錢。想起前不久順手幫了我一把,所以他們首選了省錢的方案,就是找我幫忙。
「殷間從小是按捉拿惡鬼的路培養的,但事實上,建國后就沒什麼惡鬼了。我小時候提過,但舅舅不聽。而且殷家到這一代,已經沒幾個會畫符了。所有的符紙都是我們定期去買,且價格不淺。」
殷間忍不住插話:「喂,你怎麼說得我好像廢柴一樣?」
「拜托了。」厲瑰握住我的雙手,眼泛淚花,楚楚動人地看著我,「杍晴姐姐。」
「你這招對女人怎麼會有用……」
「好。」我趁機摸了摸厲瑰的手,「我會盡量幫你的。」
殷間「嘖」了一聲。
4.
死者和我都是學校的學生,他對我沒有排斥心理。
鬼魂在死后會徘徊在死去的地方,但對殷間和厲瑰這種身份特殊的人群格外敏感,會隱匿一切。
他們沒有作惡,氣息也比較難尋找。
最方便的方法,就是用顯形符。
符紙,8888 元一張。美其名曰,討個吉利。
花的不是我的錢我都心疼。
和室友說有天文社的人約我晚上看星星后,我簡單地收拾了下東西。
天色完全擦黑,填飽肚子,我一個人從食堂出來,中途卻遇到了個不速之客。
陳昭一臉潮紅,晃晃悠悠地從樹后繞出來,擺明了要堵我。
他喝了不少酒,眼神迷蒙,「我記得我們在一起那會兒,你不認識什麼天文社的人。」
陳昭的手機屏幕亮著,我看了一眼,頓覺窒息,「你憑什麼還聯系我室友?」
我連報復都嫌浪費生命,對他和季如茵的事從來沒搭理過,他是站在什麼立場上管我?
「余杍晴。」陳昭朝我走近一步,「你真的從來沒喜歡過我嗎?」陳昭不無痛苦地問我,眼里流露出我很久沒看到過的脆弱和哀求。
以前,只有我能看到這樣的陳昭。后來,他的柔軟都是對另一個人。
我很冷靜,仍然冷淡地望向他,「陳昭,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陳昭醉酒的神情清醒了幾分,甩了甩頭,「對不起。」
但他只是短暫清醒了片刻,本來縮回去的雙手又一點點伸向我。我知道,這是他擁抱我之前會做出的習慣性動作。
「陳昭……」
樹影窸窣,頭頂的枝葉響動,我抬頭一看,差點三魂沒了七魄。只見殷間露出一雙眼睛,利劍一般來回刺著陳昭。
他跳下來,我都沒看清,「咚」的一聲,陳昭就倒下來了。
我愣愣地看著那棵樹,不知道殷間來了多久。他見我發呆,解釋道:「看你不情愿我才打的他,暈了而已,放心吧,沒死。」
我很遺憾,「太可惜了。」
殷間原本躲閃的眼睛八卦地望著我,「前男友?」
「前夫。」
5.
厲瑰已經畫好了陣法,他踏進來就出不去。
流程很簡單,到時顯了形,他們念完往生咒就可以把鬼魂帶走了。
午夜前,殷間和厲瑰即將撤離。那人死在凌晨,隨時會現身,他們不能離太近。
「他一出現你馬上離開陣法范圍就行。」厲瑰調整了下我坐的位置,「只要一步。」
殷間在給我最后的思想工作。
「放心吧,大部分鬼魂都很善良,不會有任何危險。」殷間抱著一個巨大的背包,不忘安慰我,「畢竟老夫也不是什麼魔鬼。」
聽到不知多久前的老梗,配上殷間期待的神情,我呆了一會兒,撲哧笑出聲。
「哎,你會笑啊?笑起來這麼好看為什麼不常笑笑?我還以為你和厲瑰一個性格。」
厲瑰走前,踩了殷間的手一腳,「不小心的。」
殷間敢怒不敢言,「你明明故意的!」
殷間還在等我的回答,我如實交代:「沒什麼值得高興的,為什麼要笑?」
「那什麼事能讓你高興?」
我從書包里拿出臺燈,攤開書本,「考上研究生,然后考公務員,想到這輩子有國家養,我就很高興。」
畢竟最靠譜的,只有自己和國家。
「你……」
他還想廢話,被厲瑰不耐煩地罵走了。
燈下看書的時光過得很快,偶有涼風吹過,我裹了裹外套,換個方向又繼續看書。
一時間我竟有種錯亂感——沒有捉鬼的緊張,只有學生時代,看著時間流過也無比安心的從容。
大半夜的,不睡覺,在教學樓樓頂看書,我以為只有我這麼奇葩了。
可看得有點兒困時,門縫透出光亮,腳步聲停下后,鐵門一下子被大力推開。
我的心高高吊起,誰知對方比我更驚訝,「臥槽,有人?」
是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他戴著眼鏡,舉著手電筒,另一只手上抱著幾本書。
「嚇死我了,你也為明天的期中考復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