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天。
當看到身段高挺,懶洋洋靠椅子上的段池生,特帥的段池生那一瞬間,我忽然后悔在國外談的戀愛。
就像贗品對上了真品,一下子露出夸張的區別。
「這是晴梨啊,池生,你還記不記得?」段阿姨先開口。
我難得緊張起來,看他。
段池生沒避著話題,點頭。
我笑了。
然后我了解到我不在的時候他身邊出現過一個女孩,叫貝音。
那女孩總跟在他身邊,我不擔心,我知道段池生最煩這樣的女生。
不懂距離,不會看眼色,只跟條狗一樣跟著他。
這是我個人的看法。
段池生會煩,但他不會這樣想。
他的思想道德比我高一個度,我不覺得羞恥,反而挺自豪。
盧楨談戀愛的時候曾經被一個女生天天黏著。
那女生我見過,化著濃妝,手里夾著根煙,看著觀感實在是差。
盧楨在我倆面前吐槽說,實在不喜歡,快煩死了。
我在一邊笑:「你要真找這樣的不得被你爸媽打死啊,這種女孩看著不安分。」
說這段話的時候,我帶著優越感說的。
盧楨也跟著點頭。
接著就被段池生潑一盆冷水。
他當時叼著根棒棒糖在認真點菜,聽了我和盧楨的話,動作停了一下。
勾菜的動作繼續,嗓音淡淡的,語速慢慢的。
問不安分在哪里。
我愣了一下。
他接著徐徐地說:「這些屁話挺沒意思的。否認一個女生,你不喜歡她,理由可以是性格三觀不合,又或者她不是你喜歡的那個類型。
「但不能是因為,她化濃妝、她抽煙,于是這兩點直接給她定一個罪名,她看著就不安分。
你很了解她嗎?」
說這些話的時候段池生是看著盧楨的,但話是說給我聽的。
我手指僵著,安靜好半天。
而他繼續垂頭勾菜。
盧楨一副受教的模樣:「有理,段池生你跟咱們不是一高度的。」
他吊兒郎當地笑笑:「沒什麼高不高度,我發表個人看法而已。」
那次吃飯我的心一直冷著。
后來我想通了,段池生遲早是我男人,計較這些干什麼呢,他牛逼,我也自豪。
剛開學那會兒我就遇到貝音了,個子高挑臉漂亮,就是看著虎虎的,我給了她個下馬威。
我說她買的那些段池生都不喜歡。
我沒說謊,段池生真的不喜歡,他在三亞那會兒吃多了,所以看到就沒胃口。
我后來給他買的時候,他困倦著,沒睜眼,搖頭:「不要。」
所以我也算是好心提醒一下貝音,聽到她反問回來的時候我冷笑,你很了解段池生麼?
下一秒,段池生就來了。
我先發制人地問他。
他視線往貝音那兒一掃,聲音緩緩:「給盧楨吧。」
我怔了一下。
這話和對我說的那一句區別很大。
然后段池生就進去了,我緊跟著去,他停在課程表前看今天的課,然后說:「別老是跟著我,很煩不知道嗎?」
我的臉色就是在那時候白的。
所以貝音還待在段池生身邊,我以為是他懶得搭理她。
我想的不對,段池生和貝音對視的眼神兒,交流的話,那都不是懶得搭理,他是縱容。
段池生開始縱容一個女孩,這對我的打擊有多大,危機感像警報聲一樣在我腦子里叫喚著。
沒人比我絕望。
于是我就這樣看著他倆之間的氣氛越來越溫和,看他們互懟,看他們時刻待在一塊兒。
壓倒我最后一根稻草的,是那次猜拳游戲。
我很清楚自己的外貌優勢,貝音長得也很漂亮,但她的漂亮不是男生喜歡的,她的漂亮比我的鋒利。
于是幾輪下來大家都在讓著我。
輸給貝音的時候,我蠻不得勁的,然后就特想反悔,緊接著,段池生就出現了。
他問我疼不疼那一刻,我之前的絕望全化成泡沫,心里甜滋滋兒的,這就夠了,很明顯的態度。
但下一秒,他就說玩游戲要公平,我得挨罰。
實在太狡猾,先拿我開涮,再理直氣壯地替貝音做主。
我當時心里什麼感覺,就像剛筑起的高橋一下轟然倒塌。
周邊人眼里段池生這話聽著很公平,他沒偏袒任何一方,但我知道,他這座天秤已經緩緩往貝音那邊斜了。
我想方設法地干擾破壞他倆,卻發現一個更可怕的現象。
段池生和貝音之間有一種看不見的、無法被外人闖入的磁場擺在那。
我完蛋了。
腦子里就這四個字。
我發了瘋地去找段池生,質問他。
「想說什麼?」他就拿這四個字應付我。
我紅著眼睛:「段池生你不能這樣,我陪了你多少年,你他媽沒有心啊!沒有心的你怎麼還會喜歡上別人啊!!!」
「我喜歡上誰跟你有什麼牽扯的必要嗎,我有向你發射過我對你有意思的信號,或者我將來要和你在一起的意思嗎?」
他兩手放兜一連串說完這幾句,看我的眼神也像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我一下愣了。
腦子一下回憶起他之前看我的眼神其實一直都是這樣。
只是我沒注意。
悲涼從心底兒蔓延開來,一直以來的自以為是都在這時候被剿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