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邢煜不愧是邢煜。
在金錢與權勢的調動下,晚上八點多的時候,還真有人提出了個似乎有戲的辦法。
「網劇里都說,燃生犀,可通鬼……」
生犀。
一兩千金的生犀啊。
對邢煜來說,卻是不在話下,他可真有錢。
高價收生犀的消息很快便散布出去,邢煜放下手機,仰頭看著我。
雖然看不出明確的激動,但他的眼神很亮。
「很快就會有人送生犀來,林寫憶,我留得住你,我一定能留得住你。」
我從空中飄下來,凝視著他眼中的瘋魔。
「邢煜,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姐夫?你曾經那麼寵著愛著我姐,為了她一個勁地欺負我。」
「她哭,我就得哭雙倍,她疼,我就得疼雙倍。」
「那你這麼大費周章地留我,是要做什麼呢?」
「難道是嫌我用命還我姐都不夠嗎?想拉我回來繼續懺悔?」
「她是你們所有人的心頭肉,我就只配是個草嗎?」
17.
邢煜頓了一下,唇瓣動了動,垂下眸子,沒有再看我的眼睛。
半晌,他說了一句話,聲音很輕。
但我聽得清楚。
「我不想失去你。」
并不是我以為的答案。
但幸好不是。
這些天飄在他身邊,他的種種行為現在回想起來,倒真像是愛上我了似的。
「邢煜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
我突然開口,換了個話題。
邢煜渾身猛地一顫,表情愣住了。
「我吃的第一顆糖,是你給的,我至今都還記得那個味道,原來世界上居然有東西可以這麼甜。」
「我啊,真的太缺愛了,太想有人愛我了,只要給我一點點溫暖,我都會拼盡全力去貼近。」
「所以答應我爸媽來陪你,其實不光是為了錢,更是成全我自己的戀愛腦。
」
這三年的交易,能救阿奶的同時,也算是我成全自己戀愛腦的放縱,遵從自己愛上邢煜這個事實。
但我再愛,也有底線。
我從沒想過,跟邢煜走到最后。
只想著交易結束,救了阿奶,就決然抽離。
邢煜在「喜歡」我姐的時候,居然能接受拿我當替身這種離譜的行為。
他不光侮辱了我,更侮辱了喜歡這兩個字。
我更不能接受,我的全家居然都默認了這種方式。
甚至半點沒覺得有毛病?
所以當時,我跟他分手那天,說的是「別娶林思雨」,而不是「別娶她,娶我」。
因為那是我對他最后的忠告,僅此而已。
我姐啊,心臟不好,但心眼兒可多呢。
真不是個好妻子的人選。
可邢煜卻用「賤不賤」三個字,回敬了我。
用這三年的不尊重與欺負,回應了我。
「所以邢煜,千萬別說你愛我,太惡心了。」
邢煜的神情驟然一僵。
薄唇微顫著剛要開口,手機卻響了。
鈴聲急促,像是給滿屋的濃郁悲傷撕開了一道口子,我松了口氣。
邢煜抹了下臉,拿起手機接了起來。
是小左。
「邢總,有人送了一塊兩斤的生犀過來,錢已經給對方了。」
「另外……王文翠女士的下葬地,也找到了。」
「您看是不是把林小姐……」
邢煜的手指收緊,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胸膛劇烈起伏幾下后,冰冷地拒絕:
「不必。」
我挑眉,倒是并不意外。
小左顯然也不意外,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尋找王女士遺體的時候,我在醫院監控里,看到了一個熟人。」
「寫憶小姐和王文翠女士生前見的最后一個人,都是她。」
邢煜的眉心狠狠一跳:「誰?」
「您的未婚妻,林思雨。」
18.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犀有用,過了頭七,我居然沒有消失。
邢煜當天夜里根本就沒睡,硬生生跟我熬著,熬到了天亮。
太陽冒出頭的那一瞬間,他硬挺著的胸膛驟然松了下去,抬頭看向我,露出了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林寫憶,我留住你了。」
我坐在窗邊,靜靜地看著生犀燃起的白煙裊裊升空,沒回頭。
心里卻回了一句:
「真的留住了嗎?」
「真的留得住嗎?」
就算他想留住,能有人讓他留嗎?
果然,下午的時候,我爸媽帶著我姐來了。
我姐的臉色好了很多,但神情哀怨惶恐。
我媽似乎就一直沒睡好,神色很差,平常連出門遛狗都得化妝的人,頭一次,蓬頭垢面。
我爸……
呵。
一個連自己媳婦跟公婆關系不好都處理不了的男人,讓我媽被公婆欺壓這麼多年都不幫一把的男人,能指望什麼呢?
我爺爺奶奶重男輕女,我爸當然也是。
兩個女兒,他其實感覺都一般。
只是大家都說我是討債鬼,跟著更討厭我了而已。
林思雨犯病那天,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爸因為我的死而那樣著急。
因為我死了,他就只有一個女兒了。
再也沒有底氣放任不管了。
林思雨要是再有事,他可就沒孩子了。
將近五十歲的人,再造一個的概率可不大。
「邢煜,寫憶的尸體放在那都好久了,該讓我們認領火化了吧?」
「現在全城鬧得沸沸揚揚,都在等著看咱們怎麼處理呢,再拖下去,對兩家都不好。」
我爸說著,皺了皺眉頭,看著對他明顯更加冷漠的邢煜,面露不滿。
好歹他也是他的準老丈人,平常不尊重也就罷了,現在怎麼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