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父母的性命,他會去調查的,只要調查,事情就不會永遠掩于黑暗之中。
我看著秦宇和鄭茉的拉扯,腳步慢慢的向后移。
我尋思著,我得最后幫她一把。
我順手拿起話筒,避開秦宇阻攔的手,快步走到了宴會廳的中央。
「各位!」
眾人都安靜下來,目光聚集在我身上,像有千萬只螞蟻在爬,誰知道目前正在跟我對視的這些光鮮亮麗的人,背后都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呢?
我朗聲說:「鄭小姐,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沒等她反應過來,我自顧自地說下去。
「鄭茉,是秦氏收養的孤兒,六年前當街撞死一名男士」,我頓了頓,補充道。
「是……我的哥哥。」
一片嘩然,開始有人對著鄭茉指指點點,我已經聽見有人說:「怎麼回事?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
我笑,「當然了,大家都不知道,那是因為……秦氏出手,將這個消息壓下來了。」
秦宇瞪著我的眼神像是要噴出火來,我心里一陣舒暢。
「秦總有通天的本領,找了街頭的混混冒名領了鄭茉的罪名,又返身壓著窮苦百姓!」我一字一句合著血淚說。
「逼迫她們!承認是自己倒霉!」
「用區區十萬塊錢就打發了一條人命。」
「鄭小姐倒是學業有成風光無量,我呢?我的哥哥只是出門慶祝我畢業就遭此橫禍!我的外婆!受不了打擊轉天就離開人世!」
「我……在一天之內!家破人亡!」
眼前一片模糊,我忍著顫抖,咬牙說出后面的話。
「這沒道理!鄭茉!這沒道理!秦宇!你們應該跟我一樣,夜夜難眠,夜夜懺悔,才能全我家人九泉之下難以安息的魂魄!」
我渾身顫抖,幾乎沒有力氣再說下去。
鄭茉是始作俑者,我做了十全的準備,萬分艱難地搜集了證據要送她進監獄。
至于秦宇,雖然沒辦法讓他也去監獄里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反省,但是當眾戳穿秦家所做的齷齪事情,足以讓秦氏股票大跌再難成氣候。
我看著門外沖進來的警察,心里松了口氣,緩緩送上了我的最后一擊。
「鄭小姐,親手殺了自己的養父母,還想跟秦宇在一起,你真是個……畜生。」
鄭茉大夢初醒一般地撲向我,她惡狠狠地咬著牙說:「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毀了我的生活。」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向我撲過來,竟是秦宇也拉不住她。
我看著她猙獰的臉,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來。
蓄意傷人,她罪加一等。
「嘩」得一聲巨響,鄭茉壓在我身上,我順著她的力氣往后倒去,碰倒了一片長桌子。
身體在掙扎,靈魂卻開始抽空。
我慢慢的慢慢的從自己的軀殼里抽空看著這喧囂的一切。
我看見有血從我的身體中緩緩地流出來,血色太亮,刺痛了我的眼睛。
一條生命的代價多重啊,我有點承擔不起。
我看見秦宇猛地撲上去想要拉起鄭茉,身后的警察卻更快一步,將兩個人都控制起來。
我看見后臺控制室的門緊緊地關著,哪怕外面已經有人在舉起椅子向玻璃砸去那扇門依舊紋絲不動,隨之而來的警察包圍了所有人。
我想,周律師真的是個好人。
他會有好報的。
我開始覺得很累,很累很累。
像是想要倒頭就睡從此再不醒來。
如果夢里有時煜,那就別再醒來了吧。
我這樣想。
8
久違地,我在夢里見到了時煜。
他沒變,還是五年前的樣子,溫溫柔柔地笑著坐在我身邊。
我想搭他的手,卻猛然意識到,我這張臉……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一條生命,秦家只給了十萬塊錢匆忙了事。
我咬著牙和著血,拿著這錢,硬生生變成了跟鄭茉相似的樣子。
步步驚心,運籌帷幄,小心翼翼這麼多年。
我突然有點委屈。
時煜只是笑著看著我,我卻已經忍不住眼淚地哭了起來。
「時煜……我一個人走了很久,走了很遠。」
「你知道嗎?」
時煜還是不講話,但是微微抬起了手搭上我的腦袋,輕輕揉了揉,像是看著什麼珍愛的寶貝一樣地看著我。
我伸出手去晃他的衣角,「你還認得我嗎?」
「還認得我嗎……時煜。」
哪怕我變了模樣,換了性格,也……認得我嗎?
一片靜默。
「你怎麼不說話?」
我越來越委屈,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時煜終于啞著聲音開口:「笙笙永遠是笙笙。」
他紅著眼眶說:「我怎麼會認不得你呢?你是笙笙呀。」
「時煜……時煜……」
多久了呢?叫這個名字都成了一種奢望,又怕被秦宇發現,也怕……沒人應我。
「時煜……我真的很想你。」
「真的……真的很想你。」
「為什麼不來看我?為什麼不在我身邊?為什麼……留我一個人呢?」
我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一口氣都說出來似的。
「你見到……外婆了嗎?」
「嗯。」
「她好嗎?」我還在抽泣。
「好,她好。」時煜的眼睛還是溫柔。
小時候,我總覺得時煜的眼睛像是糖果罐,只要看一眼就會溺死在其中,長大之后我說給時煜聽,他只是笑,然后說:「笙笙,我的眼睛里沒有糖果罐,我的眼睛里……只有你。
」
你是我的糖果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