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陰郁,氣質落拓地站在一根電線桿下,手里漫不經心地抽著一根煙,眉頭緊鎖著。
我在他身邊六年,他總是一副囂張不可一世的模樣。
他有錢有顏,身邊有無數事可以讓他開心,也有無數人愿意討他歡心。
憂愁似乎和他不挨邊。
可現在,僅僅一個多星期,憂愁就爬上了他的眉頭。
說真的,我挺滿意的。
這一次,大概是老天在幫我,為我和他模擬了這樣一個近似真實的環境。
他是窮人,我是富人。
我們掉了個個兒。
車子停在他身邊。
他眼眸中泄露出幾分對車子的喜歡,旋即,又克制地壓了回去。
沒有男人不喜歡車。
車庫里,限量車停了幾十輛。
他想哪個開哪個。
今天我開出來的是他最喜歡的那輛。
撩撥,都是有意為之的無意。
他對車比對女人還要把控不住。
到了醫院,做完例行檢查,醫生問了問他的情況,說只能找一些他熟悉的事情來刺激他恢復記憶。
他面上很是失望,我悄悄松了一口氣:
「抱歉啊,我會對你負責的。」
「你怎麼負責?」
他饒有趣味地笑了。
「你希望我怎麼負責?」
我抬眸認真地看著他。
他緊抿著嘴唇,唇角勾出淺笑。
氣氛似乎變得曖昧。
直到一聲歡快的聲音打破了這氣氛。
「趙嘉樹,趙木頭,原來你在這里啊!」
我看向聲音的來處,便看到了活潑靈動的季央央……
5
一定是特別的緣分,才能在這里重新見到季央央。
她是下屬公司新招來的員工。
剛畢業沒多久,還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毒打,身上滿溢著清新活潑的氣息。
趙嘉樹順路去下屬公司巡視,被季央央以為是新來的同事。
而他竟然也來了興趣,將錯就錯,當起了季央央在總公司的同事。
這一幕,多麼熟悉。
當初的趙嘉樹對我,不也是如此麼?
帶著上位者的心態,欲擒故縱地掌控著一切。
季央央小跑了過來,看著趙嘉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見了骨頭的小狗。
趙嘉樹蒙了。
他不記得季央央。
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我。
為了維持人設,我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季央央慌了:
「喂,趙木頭,你不會真的不記得我了吧?我是你公司的同事,季央央啊。」
「我出車禍,失憶了。」
趙嘉樹黑著臉。
季央央愣了,她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帶著幾分戒備地看著我。
「那這位是……」
「他的……負責人。」我笑了笑,「他為了救我才被車撞了,我會負責到他徹底恢復記憶,認識一下,我叫顧疏意。」
我伸出手。
季央央唇角微妙一笑,無視了我的手。
我笑了一下,縮回手,并不以為意。
她自顧自地拉著趙嘉樹問東問西,等聽到趙嘉樹說「需要熟悉的東西刺激才能恢復記憶」,她忽然興奮起來。
「木頭,你去過我家一次,還給我買了東西,你到我家去,看看會不會對你恢復記憶有幫助。我正好請你吃飯。」
趙嘉樹遲疑了。
他看向我,目光征詢我的意見。
我不知道這是根植于他骨髓的潛意識,還是因為現在是和我在一起,所以如此。
總之,我挺享受的。
我點點頭:「好啊!正好我也餓了,季小姐,方便多一個人嗎?」
季央央勉強笑了一下:「可以啊,你要是沒地兒吃飯,就過來吧,多一雙筷子的事。
」
她的回答很勉強。
既然如此,我更要去了。
因為,我特別想看看,趙嘉樹到底給她買了什麼?
什麼東西,能價值十五萬!
到了季央央住的地方。
是一個普通的單間,比趙嘉樹現在住的城中村好一點兒。
里面的布置簡單卻溫馨,一切都符合她這個年紀女孩兒的消費,唯有擺在拐角的冰箱格外新。
季央央笑著撫摸那個冰箱,在我們的面前展示了一下。
「趙嘉樹,這就是你給我買的冰箱,還挺好用的,你看,這個黃瓜我放了好久,依然很新鮮,這個冰箱到底多少錢啊?我還是轉給你吧,不然我老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趙嘉樹目光疑惑地在冰箱上掃過:
「我不記得了,應該不貴吧,連個牌子都沒有,送給你了就是你的,不用轉了。」
季央央笑得眼睛都彎了,她目光若有若無地在我身上掃過,帶著一種孩子氣的喜悅和隱秘的炫耀。
我卻笑不起來。
甚至還有點兒想哭。
這個沒有牌子的冰箱,是國外一個小眾定制品牌,的確不打 logo,但需要從國外海運過來。
我和趙嘉樹的家里有一個大的,八十萬,里面的黃瓜的確放一個月也保持著新鮮脆嫩。
沒想到,趙嘉樹舍得給季央央花十五萬在這出租屋里定一個冰箱。
而這一切,和我曾經的遭遇又是多麼相似。
6
當初,在我的出租屋里。
趙嘉樹不顧我的意愿,豪氣地換了我家里所有的家具。
短短一個星期,我的出租屋已經豪華到我無法立足,他反而安閑舒適。
我一直以為這是他對我獨有的用心。
沒想到這用心是可以復制的啊。
而前幾天,我和他因為這十五萬的花費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