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和他在一起,我也叫過他木頭。
后來,他帶我見了家長。
在一次習慣性地叫他「木頭」后,他媽媽沉了臉。
在無人處,他媽媽面無表情地告訴我:
「趙嘉樹這個名字是他外公起的,隨便改別人名字挺沒禮貌的。」
我自知失言,也因為愛他,忍了氣。
我學著收起自己的任性和那些隱秘的小情調,再沒叫過他木頭。
反而規規矩矩地叫他嘉樹、阿樹。
沒想到,現在有另一個女人叫他木頭?
而昨天夜里,我輾轉難眠,默默垂淚。
將我們的過往一一想了個遍,努力想要搞清楚我們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他卻和女同事一起喝清酒,吃日料?
趙嘉樹表情幾分慌亂,干巴巴地解釋了一下:
「只是普通朋友,一起隨便吃個飯。」
「開車吧!」
我閉上眼睛,心里似乎有長風吹過,涼颼颼的。
他大概永遠都不會懂。
真正傷到我的不是季央央的消息,而是他心虛的表現。
讓普通朋友變得不普通的,是他遮遮掩掩的態度。
因為沒有回消息,季央央打來了電話。
我沒有接通,也沒有靜音。
深沉的曲調回響在這一方空間。
氣氛漸漸變得壓抑。
他忽然憤怒:
「把電話掛掉!」
我被這聲音震了一下。
我哆嗦著手指關了機,將手機封存在準備好的袋子里。
「放心,我不會查看你的手機,也不會動季央央,協議期間,除了追你,我什麼都不會做。」
「顧疏意,你每次都是這樣把氣氛搞僵掉,還一副自己什麼錯都沒有的樣子。」
他的諷刺毫不遮掩。
我被刺痛了。
我做錯了麼?
我目光直視著他,問出了心中疑問:
「你為什麼生氣?
「是因為我誤會了你?
「還是因為我看穿了你說的是假話,卻沒有裝聾作啞,讓你不舒服?
「趙嘉樹,你不要太過分!」
他面色鐵青,不再說話。
我看向窗外,終究流下了眼淚。
車外,是滔滔江水;車內,是暗流涌動。
他略一走神,車子歪了。
在撞在大橋上的圍擋前,他奮力地轉動方向盤,讓主駕撞了上去。
他失憶了,我安然無恙。
六年的時光,我和他都變了。
但有些東西,終究還是融入了骨髓里。
他還是會奮不顧身地選擇先保護我。
這就是讓我疼痛和難受的。
我很清楚,離開了趙嘉樹,我會疼、會痛,甚至會想死。
所以,才舍不得如此輕易地放手。
可感情中最難的不就是這一部分嗎?
既留不下,也走不開。
只能在原地打轉,撕心裂肺……
3
趙嘉樹去我指定的公司上班。
他穿著衣柜里一百多塊錢的襯衣和西褲,擠上早班車的地鐵,小跑著進入公司打卡。
坐進那逼仄的格子間的時候,我看到他狠狠松了一口氣。
大概是為保住了全勤獎而高興。
他打出了第一個銷售電話,被人掛斷電話時,臉上的尷尬怎麼都遮掩不住。
我隔著玻璃,看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笑了。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是一個銷售。
家里太窮了,我沒有資格像許多本地的小女孩兒一樣,找一份前臺的工作,穩定又隨性。
我必須拼盡全力,才能爭取在這個城市留下的資格。
當時,我打電話打到了趙嘉樹那里。
他惡狠狠地問我怎麼知道他的私人號碼,卻又在聽到我慌亂的聲音后,說:「小妹妹多說幾句,聲音還挺好聽的。
」
我心里罵了他一句「變態」,客氣地說打錯了電話,準備掛掉。
他卻不依不饒,說我:「打錯電話就想跑,沒有這樣的好事」。
而公司有規定,客戶不掛電話,我們不能掛電話。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找我閑扯皮。
我急著打下一個電話,明里暗里地暗示他掛電話。
可他就是想逗我。
在我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他吊兒郎當地說:「你賣什麼,我買十份。」
我蒙了。
我結結巴巴地說:「我們這里不賣東西,是做加盟店的。」
「哦,那幫我開一個,投資多少錢?」
那天,我開出了公司有史以來最大的單。
掛了電話,我發蒙地走完合同,然后在財務室盯著。
聽到財務說真的到賬 100 萬的時候,我的心差點兒從嘴巴里跳出來。
100 萬是我人生中遇見過的最大的數字。
那時的激動難以言喻。
可后來,我才知道,這只不過是他家一個水晶餐桌的價格而已……
4
我在他主管的陪同下,在公司轉悠了一圈。
收購這家公司是以我秘書的名義,無人知道背后的老板是我。
所以,這次我是以一個客戶的身份出現,前來考察項目。
他的主管巴結地討好著我,我漫不經心地聽著,毫不在乎。
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看見了我,面露驚愕。
我略點點頭,便無視了他。
現在的趙嘉樹還不夠窘迫。
人,總是要受過一點兒苦,才知道好賴的。
其后的許多天,趙嘉樹在按部就班地上班,而我在安排手頭的工作。
我要準備追他了。
像當初他追我那樣聲勢浩大。
這會花費許多時間,工作必須先安排好。
到了約定去醫院復查的日子,我開車前來接他。
在城中村的村口,人來人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