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他問。
我朝著他走過去,打量著他。
看著看著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眼淚不停地從眼眶涌出。
徐澤宇不耐煩地問:「你哭什麼?」
對啊,我在哭什麼?
我看著他,慢慢抹干臉上的淚,轉身往包廂的方向走。
大學時,我哭,他從來都是好言好語哄著,一次都沒有不耐煩。
愛與不愛,一清二楚。
我剛進長廊就被賀瀧一把按進了懷里,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只知道他的懷抱溫暖,讓我覺得踏實。
已經止住的淚,被他一抱再次決堤,仿佛有天大的委屈。
頭頂傳來賀瀧聲音,帶著一絲霸道的質問:「確定要在結婚第一天當著我的面,為別的男人哭?」
他輕拍我的背:「乖,不哭了。」
3
我的手攥緊了他的西服,努力平復情緒。
徐澤宇的聲音從我的背后傳來:「賀學長?」
我的額角抵在賀瀧的胸膛,隔著胸腔聽他的聲音悶悶的。
賀瀧的聲音冷了很多:「哪位?」
徐澤宇快速回答:「我叫徐澤宇,大學小學長兩屆,我們一起打過球。」
賀瀧皺眉像是在回憶,隨后淡漠地說:「沒印象。」
徐澤宇訕訕一笑:「也是,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賀瀧臉上看不出喜怒,聲音已經聽出來有些不耐煩了:「徐先生有事?沒事的話,我和我太太就先去用餐了。」
徐澤宇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微怔后問:「你們……結婚了?」
我剛想從賀瀧的懷抱里退出來回應他,賀瀧卻用力按著我的后腦勺,讓我繼續趴著。
賀瀧瞥了他一眼:「徐先生難道還認識我太太?」
我以為徐澤宇會直截了當地說不認識,沒想到他卻說:「認識,有幾面之緣。
」
他的語氣讓我聽不出任何惋惜后悔的意思,我和他的感情仿佛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只是幾面的緣分。
我的心被徐澤宇澆了一盆涼水,心里那顆原本還為他燃燒著的顫巍巍的小火苗,被他親手撲滅,只剩下嗆人的煙,熏得我落淚。
我攥著賀瀧西服的手慢慢放松,最后垂落。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賀瀧卻因為我這細小的變化握緊了拳頭。
賀瀧不想再和徐澤宇多糾纏:「徐先生,我帶我太太用餐了。」
徐澤宇沒再說話,只是點頭相應。
賀瀧摟著我還沒走幾步,就聽見徐澤宇叫我名字:「陳安,你會幸福嗎?」
我的腳步一頓,會幸福嗎?我也不知道。
我沒理會,繼續向前走。
我的身體只在徐澤宇叫我名字時僵直了一秒,身旁摟著我的賀瀧就察覺到了。
我側頭看他,他的臉色很難看。
我一邊走,一邊開口:「對不起。」
結婚第一天,因為我變得無比糟糕。
我的情緒低落,一半源于徐澤宇,一半源于對自我的否定。
我好像真的很擅長搞砸一切,這樣的我拖著優秀溫柔的賀瀧,真的可以讓彼此幸福嗎?
賀瀧全程沉默,對我的道歉也不予理會。
直到再次進入包廂,滿桌精致的粵菜映入眼簾。
「吃飯吧。」賀瀧催我落座。
我食不知味,猶豫了半天放下筷子:「你后悔嗎?和我結婚。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和你盡快離婚。」
賀瀧往嘴里送菜的動作停住,眼神緩緩從盤子上移到我身上:「你說什麼?」
我知道他聽見了,而且聽得很清楚:「我們本來就不是因為愛才走到一起的,我現在的狀態也很糟糕,你沒必要為了一個可以忽略不計的意外賠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
」
「婚姻是大事,不是兒戲,你明白的,賀瀧。」
賀瀧把夾的菜放回他面前的盤子里:「我明白,那你呢?陳安,你真的明白嗎?」
「你這樣說,到底是為我考慮,還是……你自己后悔了?」
一語中的,是我害怕了,是我后悔了。
我不再開口,賀瀧繼續正色說道:「結婚第一天你跟我說后悔了可以盡快離婚,你把我當什麼?你把婚姻當什麼?」
我低頭,眼淚往下掉,哽咽著對他說:「對不起。」
賀瀧把視線移向窗外,不再看我:「你今天第幾次跟我道歉了?」
很多次了,我難堪,覺得自己除了對不起什麼都不會說。
「吃飯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回到家,爸媽還在看電視,打了聲招呼把結婚證放到茶幾上就回房間了。
我馬上二十八了,爸媽催婚催得緊,這個時候我就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隨便是誰,他愿意娶我就嫁。
于是和賀瀧閃婚,如此草率地邁入婚姻。
過后才發現,這對自己,對賀瀧都是一種不負責。
我進了洗手間,看著鏡子里鼻頭通紅的自己,一時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哭的。
手機鈴聲響起,是賀瀧。
我按了接通,他醇厚低沉的嗓音通過聽筒傳入我的耳中:「下周三我爸媽從墨爾本回來,到時候兩家人一起吃個飯,可以嗎?」
我說話的鼻音有些重:「好。」
「又哭了?」
聽他的聲音我就能想象到他皺眉問這句話的樣子。
我對他的細微表情已經熟悉到這種地步了嗎?
可明明,我們相處還沒有多久。
「沒有。」我否認哭過的事實。
「我們家沒有離婚的先例,我也不希望成為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