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下班的時間,賀瀧就給我發消息,說已經在樓下了。
我想起來他早上說要來接我,我以為就是隨口一說,畢竟他工作忙,我知道的。
我有一些得寸進尺:「你能不能把你的車開遠一些,別停在我公司樓下?」
賀瀧秒回:「我開的普通寶馬。」
緊接著就是一條語音:「寶馬也不讓停?」
我把手機音量調小,聽他發的語音,語氣里有些無奈。
再不讓他把車停在樓下,我多少是有點不知好歹了。
到點下班,剛出寫字樓就看到身姿修長的賀瀧懶懶散散地靠在黑色寶馬車旁。
手里還夾著一根煙,快要燃盡了。
他看我出來,立馬把煙掐滅,找了一個垃圾桶扔了進去。
賀瀧邊給我開車門,邊問我:「工作順利嗎?」
我想起一點頭緒都沒有的方案,閉嘴不答。
他沒再問,揉了揉我的頭發:「先上車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賀瀧身上的煙草味和淡雅的香水味混雜一起,并不難聞。
這些氣味縈繞在我的周圍讓我心里因為工作而產生的愁悶少了不少。
賀瀧發動車子,扭頭提醒我系安全帶。
我剛把安全帶系上,他就出聲發問:「圍巾呢?」
我一摸光溜溜的脖頸,才意識到圍巾落工位上了。
「忘工位上了,我上去取一下。」
我作勢下車,畢竟是他送我的第一件東西,不能隨便對待。
賀瀧制止我:「沒丟就行,明天下班戴上就好。」
他的聲調沒什麼起伏,也沒什麼強烈的語氣變換,但我察覺到了,賀瀧有一點不開心。
我理解他的心情,送出去的東西不被珍視,擱誰誰都會不快的吧。
「對不起。」
賀瀧淡淡地說:「沒事,送給你了就是你的,你想放哪都行。」
他雖然這樣說,但我還是感覺出來他有些不開心。
我在車里靜坐著,賀瀧不再開口,我也不知道如何開啟一個話題。
于是開始打量這輛在賀瀧眼里算普通的車。
我摸著座椅,贊嘆:「這車看起來保養得很好啊,跟新的一樣。」
賀瀧看了我一眼,抿出淺笑:「今天剛提的。」
聯系一下前因后果,我忍不住問:「是因為我不讓你在樓下停車嗎?」
上午我看他并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啊,怎麼就去提了一輛對他來說平平無奇的車。
賀瀧目視前方,手指輕打方向盤:「我知道你的顧慮,我也有能力消除你的顧慮,如果能讓你輕松些,我怎樣都可以。」
等紅燈的間隙,他側頭看向我,如月一樣的眼睛凝望著我,柔情似水:「我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后,過得遮遮掩掩,而且我很期待你將我介紹給你的朋友們。」
賀瀧說話慢條斯理,句句都飽含深情,被他溫柔對待,我真的產生了幾秒鐘的錯覺,誤以為我們愛了很久。
我不知道怎麼回應,恰好綠燈亮起,賀瀧繼續開車,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他在一條巷子口停車。
我沒看到飯店,疑惑地問:「在這里嗎?」
「巷子里,車開不進去。」
我下車,和他并肩走。
手指不經意地和他的手指輕觸,竟然會升騰起一種羞澀。
明明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還是會感覺到不好意思。
賀瀧面上看不出來變化,只是在下一次手指相觸的時候,緊緊地牽住了我的手,十指相扣。
我都忘了上一次牽手是什麼時候,大概在大三?
總之過去很久了。
賀瀧醇厚的嗓音在我的身側響起:「我們會牽手、擁抱、接吻,做情侶之間做的所有事情,你不要因為結婚證而感到有壓力,我們只是把結尾變成了開端。」
我毫不懷疑他有洞察人心的能力,我內心對這段快速到來的婚姻產生的惶恐和憂愁,他都能感覺到。
他把我的手握得更緊,像是要給我力量,讓我對這段進程混亂的感情多一點勇氣。
賀瀧說:「陳安,你相信嗎?不循規蹈矩地活著,或許可以收獲更圓滿的結局。」
我用力回握過去,試圖讓他知道我會認真對待這場婚姻。
穿過狹窄的小巷,露出的景致給人豁然開朗的感覺。
裝修別致的餐館就立在不遠處。
走過餐館修筑的石拱門,入眼就是古色古香的小庭院。
侍者見賀瀧進來,恭恭敬敬地喊了聲:「賀先生。」
隨后領著我們入座。
賀瀧把菜單遞給我,我擺了擺手:「你點吧,我沒什麼忌口的。」
賀瀧把菜單還給侍者:「按老樣子來。」
等餐的過程里,賀瀧為我倒了一杯黑皮諾葡萄酒:「試一試,味道很濃郁。」
我正準備接,卻看到了包廂門口的人影,如同條件反射一般一下就站了起來。
那杯未品嘗的酒被我的動作帶倒傾灑在桌子上,我看了一眼快速道歉:「抱歉。」
「我先出去一下。」
說完不顧賀瀧的反應匆匆離開。
出了包廂,向左,走到木制長廊的盡頭,我看到了那個整整六年音信全無的男人。
我試探地朝著那個西裝筆挺的背影喊出聲:「徐澤宇。
」
男人回了頭。
那張臉和記憶里青澀陽光的少年對上,人還是那一個人,氣質全變了。
變得成熟穩重,還有一絲成年人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