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叢說:你喂的就夠多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知道姐對你好就行,以后別娶了媳婦忘了姐。
肖叢瞪了我一眼。
吃完一個蘋果,我說你回去吧,我走了。
他嗯了一聲,把蘋果核給我就轉身走了。
等到我猙獰地拎著蘋果核再轉身的時候,就看到三個小姑娘看著我,和我手上的蘋果核。
再等我走幾步,就聽到身后小聲的竊竊私語:他對他女朋友也太不好了,你說能不能是倒貼?
我想我畢竟比她們老一歲,她們說的那點事我直接就能明白,我又轉過身看她們,我說:不是倒貼,我是他姐。
說完我就拎著蘋果核走了。
那是我第一次朦朦朧朧的從陌生人的眼中看到我們的關系。
2003年春末夏,危亂恐慌的氛圍開始在全國各地的每一個角落蔓延,學校開始封閉,嚴查每一個進出校園的人員,而每一個體溫超過38度的學生老師,都要求強制隔離。
那場重大的病害災難叫非典。
那一年我們都還不懂什麼叫生命,以為死去很遙遠,它不在我們身上,不在父母身上,不在同學身上,不在老師身上。它只在電視機里,在新聞報道里,在別人的言語唏噓里。
03年的非典將它混合著恐慌和眼淚注入到每個人的身上。
那段時間我們每個人早晨都要測體溫,填單子,數據整齊不能缺漏。記得班上有個學習很好的女生因為高燒到38.1,直接被隔離在家。
第二天哭著給老師打電話,她說:老師,快要中考了,你讓我回去吧。
老師說:這不是我讓你回來你就能回來的,你先好好打針吃藥,等燒退了你再來,你學習沒問題,不差這幾天。
女同學哽咽的恩了一聲。
后來她退了燒,健健康康的回到學校里,跟我們說,其實她在電話里還想說一句,她想說:老師,如果我真的要死了,那我也想堅持到走進考場。
她說完,我們哈哈大笑,笑她真是死認學死認學的。
她說:我就是覺得學習這麼努力,還沒收獲點什麼,不甘心。
我們又笑了。
那段時間,學校要求每個班級之間的學生不能隨便走動,肖叢便很長時間沒有吃過水果。
后來我經歷中考,考上了前四所中排名第三的實驗高中,實驗高中實行住校制,也是因為離家遠,我過了上了人生中第一次的寢室生活。
住校不到一周,我媽就給我配了個手機,每天晚上都會給我打電話,對話也永遠都是。
我媽:今天晚上吃飯了嗎?
我:吃了。
我媽:學習怎麼樣?累不累?
我:不累。
我媽:身上的錢夠不夠?
我:夠了。
肖叢也會給我打電話,相比于我媽的每天,他是每周的周三,一周的中間日。
這時候的對話就是,我:吃飯了嗎?
肖叢:吃了。
我:學習怎麼樣?
肖叢:比你好。
我:想不想姐姐我?
肖叢:不想。
我:那我周末不回去了。
肖叢:阿姨說周末吃火鍋。
15歲的男孩,我每周回去見他,他都是一個新樣子,個頭高了些,肩膀寬了些,輪廓清朗了些,某一天,我甚至發現他的唇角開始生出細軟的絨毛。
第二年,他正式升入高一,報到那天我老早的就等在男生宿舍樓門口,看他在遠處的報道隊伍里填完單子,再拉著行李箱走過來。
那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很好,周圍的景致好,高中生洋溢的朝氣好,他走過來的樣子也好。
明明是他常穿的運動鞋,常穿的休閑褲,常穿的體恤衫,我卻看到了不一樣的肖叢。
聽說長大是一瞬間的,我想,我的男孩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