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停下來,抬起手,我趕緊后縮,以為他要打我。
可是卻被他一把攬進懷里。
他沉默抱著我很久,動作輕柔,仿佛抱著一個易碎的寶物。
很奇怪,我能感覺到,他在痛苦。
我被軟禁了。
我被切斷了一切與外界的聯系。
我只能攔住了陸晏的秘書,我請求他放我出去,參加兩天后的復試。
他嘆了口氣:
「江小姐,陸先生的意思是無法違逆的。我不能幫您,請您別為難我了。」
「那可不可以就讓我打個電話,求求你了。」
上次導演給我留了電話。
「就算您打了電話也沒用。告訴您實話吧……陸總已經推了另一個人,代替您參加女主角復賽了……」
明明是夏天,我卻如墜冰窖。
「你這話什麼意思?他選了另一個人頂替我?不會是……
「杜若若吧。」
他沒有回答,默認了。
我怪異地笑了一下,退后一步,低聲說:
「他憑什麼。」
我緊緊攥著拳頭,心快跳出胸膛,可我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放棄一絲希望。
我繼續求秘書借電話給我。
可能他也覺得我太可憐,他終于給了我手機。
我撥通了導演的電話,心中祈禱,上天,請幫我一次。
那幾秒仿佛一世紀那麼漫長。
我祈禱他快接電話。我從未如此希望自己的運氣好一點。
終于,電話接通了。
「喂,哪位?」
我松了口氣,趕緊說:
「導演,我是江璃,我——」
手機突然被拿走。
是陸晏。
我聽見電話里在說:
「江璃?我記得你,你怎麼了?」
電話被掛斷。
陸晏看著秘書,把手機隨手扔進垃圾桶。
「杜叔,你糊涂了。
「這段時間,你不要過來了。」
陸晏清除了別墅里的所有人,只剩下了我和他。
我甚至沒有質問他為什麼把我的機會送給杜若若。我也沒有問他和她的關系。
我只能坐在時鐘前,看見離晚上十二點越來越近,那是復試截止時間,錯過則視為棄權。
我知道自己沒機會了。
離十二點只有 15 分鐘。
從別墅到那邊最快也要一小時。
我走向陽臺,臥室在三樓,我看著樓下,萬念俱灰。
難道,真的沒希望了?
惡鬼出現了,在我耳邊輕語。
「跳下去呀。
「跳下去吧。
「哈哈。」
我跳了下去。
落地時,我清晰感知到肋骨的斷裂,我的小腿骨折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我的臉也挫傷了一大片,血肉模糊。
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沒有痛暈過去。
余光里,我看見陸晏向我跑來。
我這個樣子一定很可怕。
他一向冷靜深沉,仿佛總是掌控一切。看到我躺在地上,卻顯得有點驚惶慌亂。
連鞋都沒換,他抱起了我,向車庫奔去。
黑夜里,他一聲不吭,顫抖的手卻暴露了他的害怕。
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握著我的手。他目光沉沉地望著前面漆黑的道路,一邊不要命地踩著油門,車飛馳得越來越快,向最近的醫院開去。
我被冷汗浸透全身,目光卻死死盯著時鐘。
一秒,兩秒,三秒……
離十二點只有最后一分鐘。
「你恨他嗎?你想要他死嗎?」
惡鬼輕笑。
「如果不是他,女主角本應該是你,而不是杜若若。」
最后三秒。
三,二,一……
時鐘指向了午夜十二點。
意外發生了。
方向盤突然像不受控制一樣,車子向路一邊的山壁撞去。
在那一瞬間,他把我抱住,把我護在身下。
撞擊的那一刻,巨大的沖擊戴著熱浪襲來,我以為自己死定了。
可是我沒有。
相反,我身上的傷,斷掉的肋骨,骨折的小腿,開始奇跡般愈合。
是惡鬼幫了我。
它對我說:
「你自由了。」
我從陸晏的懷里鉆出車門,轉過身,凝視著車里還有最后一絲意識的陸晏。
他滿臉鮮血,卻依然死死地盯著我。
車前部嚴重變形,汽油在泄露,車子隨時會爆炸。
「你要救他嗎?
「那你就要錯失女主角了噢。
「導演還在等你。
「他為了你,延遲了截止時間,到凌晨一點。
「你有兩個選擇。
「一,救陸晏,放棄女主角。
「二,拋棄陸晏,成為女主角。
「可是……他很可能會死噢。」
我緩緩蹲下。
夠了,陸晏,夠了。
脫下手上他給我戴上的戒指,我看著他的眼睛:
「陸晏,再見了。」
我奔赴復試現場,趕上了正要離開的導演。
我試演了女主被求婚的片斷。
我看著男演員單膝跪地,給我遞上一枚戒指。
眼前卻恍惚看見給我戴上戒指的陸晏。
我表演著被求婚的喜極而泣,眼淚緩緩順著面頰流下,卻有那麼一刻,分不清眼淚是真還是假。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陸晏的生命也在流逝。
當我戴上了另一枚戒指,笑著說「我愿意」時。
惡鬼貼著我耳邊說:
「陸晏快死了。」
我的笑容沒有變,手卻攥緊了裙子。
當導演和評委們露出滿意的笑容,我想,此刻陸晏在哪兒呢?是孤零零地在車里,還是被抬上了救護車,還是被推進了手術室?
再后來,我被選上了女主角,一炮而紅。
然后陸晏從我的世界徹底消失了。
第四章
從回憶中掙脫出來,我站在了劉導的試鏡現場。
三年后,我再次和杜若若爭女主角。
而這一次,陸晏是投資人。
劉導的新電影拍的是二十年前的金櫚影后,吳夢妮的傳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