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哼著歌去遛狗,金毛在夕陽下的草坪上快樂地撒腿跑。
生命多美好啊。
趙姐坐在陽傘下觀賞我們跑,還戴著太陽帽太陽鏡,遠遠地招招手。
「芊芊呀,不是說明天就丟工作了嗎,怎麼還那麼開心呀。」
叫我陪她喝冷飲,吃點心。
「就是要丟工作了,所以才特別開心啊。」我理所當然道,「到時候我早上也能來給你遛狗了,曬著太陽逛公園,喂喂鯉魚,多好。」
她笑著說:「我當然愿意了,可我又不能給你買職工社保。」
「沒事。」我神秘一笑,「我可以去五金廠上夜班打螺絲,到時候下了班正好趕上出太陽,就來給你遛狗。」
「打螺絲啊,好辛苦哦。」她惋惜地嘆了口氣。
手機響了一聲,是工作全員群。
總助:[定位]
是一個酒店的定位。
總助:30 樓 308 包廂。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說。
下面馬上叫喚起來。
經理:你們是喝了酒需要接嗎!來了!
總助:不是。
看來是發給我的。
畢竟我沒有加他們的私人號,只能發群里。
我把屏熄了,喝口冰茶,看淡夕陽。
「做業務還要陪客戶喝酒呢,好得到哪去。」
群里再次彈消息的時候,已經十點過了。
洗狗的時候,水管子爆了!
現在金毛渾身沐浴露汪汪叫個不停,我在奮力地接水管!
水滋我一身,頂著被洗頭還要拿手機看。
經理:明天最后一天嘍,各位業務員都在干什麼呢?加把勁加把勁,不要做墊底的那一個哦!
字里行間透出陰陽怪氣、幸災樂禍。
這經理,之前總裁提過一嘴,說是什麼家族派下來的小嘍啰,就盯著他。
所以將我安插進業務部門,他頂了一定的壓力,要我一定加油。
Pua!真會 pua!
「芊芊呀,我說樓上什麼動靜,你這……快,別接了,你接什麼水管子,明天叫人來弄吧。」
趙姐急忙來拉我。
「不用。」我淋著一頭水,仰頭朝她咧嘴一笑,「你以前不信我會接水管,今天就要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手機又響。
總助:經研究決定,本月業務部的末位淘汰取消,順延至下月。
經理:為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消息秒撤回。
全員禁言中。
我一手拿著接頭一手拿著管子,對準口子頂住水流,一鼓作氣插進去。
水總算停了,墻壁、潔具、門上淅淅瀝瀝地下著雨。
當然也包括狗和我頭上。
我出了一口長氣,刨了把濕淋淋的頭發,仰頭得意一笑:
「好了,這下你今晚聽不見水聲了,可以睡個好覺,明天再找專業的慢慢補。」
趙姐注視著我,慢慢彎下腰來,拿手撫上我的下巴,將我抬起頭。
我沒動。
「我當年,也是從業務員做起的。」她輕輕地說。
水從我頭上源源不斷地流下來,我渾身濕透,又冷又重。
「第一單,客戶和我談了一半,跑去雪山度假了,我眼看趕不上季度結算,就追了過去。」
「我陪他滑了三天的雪,我不會滑雪,也沒有人教我。」她眼眸微動,聲音一如既往地沙啞,「我買不起好的裝備,衣服也很薄,凍壞了,得了慢性支氣管炎。」
「我頂著發燒,一次又一次地摔倒,站起來,客戶看著我哈哈大笑……直到他的滑雪板在俯沖的時候突然壞了,旁邊的我救了他一命。」
「他終于愿意跟我談合同了。」
看著她,我眼前仿佛浮現出她年輕時的模樣,未經風霜,初生牛犢,淋了一身的雪,艱難而迷茫地看著前方。
她拿手撥開我額前的頭發,擦干我臉上的水,端詳一番,偏頭微笑起來。
「努力的孩子,總不應該被太過虧待。」
「趙總。」我啞著嗓子喊她一聲。
她從身后的桌上拿了一個文件袋過來,拍拍我。
「看在你的面子上,這次就便宜你們公司了,合同一式四份,我這邊的章已經蓋好。」
我顫著手抱住文件袋:「謝謝你。」
「快回去了,等會兒感冒了。」她放了塊浴巾在我頭上,目露慈祥,「笨笨的。」
我羞愧地低下頭。
送到大門口,她突然噓了一聲,湊近我壓低聲音,怕一邊歪著頭的狗聽懂似的。
「當年客戶的滑雪板,是我弄壞的,沒想到吧。」
我張大嘴。
門在眼前關上。
我提著從五金店借的沉重修理箱,走到街上。
箱子里放著小型電鏈鋸。
比起鋸爆水管,果然還是弄壞滑雪板更狠一籌!
我回想著她高深莫測的微笑,在夜里打了個寒顫。
早上,我拿著趙姐給的合同踏進公司的時候,經理正在大堂聚眾笑話我。
「小鄭來了,大家感謝小鄭。」他笑得一臉褶子,「傅總這是烽火戲諸侯啊,為了你,可能直接就把末位淘汰制永久取消了。」
大伙圍著我鼓起掌來。
「為了我?不應該啊。」我掏出合同給他看,「我又不是墊底的,搞不好還是銷冠。」
他笑容凝固住:「銀輝的合同?怎麼會在你那!」
「你那天不是問我怎麼辦嗎?我看你是真難倒了,就幫你辦了,不用謝。」
他急忙翻開,在看到業務聯系人那一欄時,眼珠子頓時瞪大,血絲都冒出來。
「鄭芊芊!這是你的業務嗎!你就寫你名字?」
「客戶寫的。
」我笑笑,「而且你半個月前就已經宣告放棄了,不會等我簽下來了又來搶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