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然嫉妒我。你出身好,背靠大樹好乘涼,但你怎麼學也學不過我這個小鎮姑娘,甚至連論文也要靠抄襲。讓我猜猜,你為什麼不靠爸媽發文章,非要抄我的呢?該不會是想向爸媽證明自己很厲害吧?可惜啊,你根本就是個草包,是個不抄襲就發不出好文章的二流貨色!」
陳雨薇沉默了片刻,冷笑:「你算什麼東西啊張詩詩?激怒我只會讓你更慘,你心里沒數嗎?」
我也跟著冷笑:「你爸媽有沒有教過你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違規轉專業,違規拿到保研資格,現在又抄襲我的論文。你以為你有多干凈?你真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我可以不讀研究生,但是你也別想好過!」
她愣了愣,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卻還硬撐著說:「你有本事就試試看啊,不自量力的東西。」
5
我不再看她,背上書包,徑直走了。
路過食堂,人聲鼎沸,姑娘們在聊明星八卦,男孩子們在聊籃球新聞。
大家都笑得好開心啊,從前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但現在。
我穿梭在其中,像一個迷茫的影子。
在陳雨薇面前,我可以罵她,嘲笑她,但我不得不承認,心里有什麼東西正在發生變化。
期刊編輯部竟然會把舉報郵件轉發給陳雨薇,而對我的維權申請置若罔聞。
我一直篤信的公平正義,似乎正在一點一點碎掉。
幾個女生嘻嘻哈哈從后面過來,樓道狹窄,我下意識想避讓。
肩膀卻被人大大咧咧攬住:「詩詩,干嘛呢?失魂落魄的。」
我掩飾:「啊?可能昨天沒睡醒吧。」
她們交換了眼神,拉著我到她們寢室坐下。
后面就稱呼她們為紅橙藍綠吧。
阿紅是我大一時最要好的朋友,大二她為了追求新聞理想,果斷轉專業去學了新傳。
她和原寢室的三個人相處得特別好,所以沒有換寢室,還跟大家住在一起。
阿紅開了口:「我們都聽你室友說了,陳雨薇這個不要臉的,太無恥了。學院還護著她,更無恥!」
阿橙問:「你給編輯部舉報了嗎?編輯部回你了嗎?」
我說:「舉報了,編輯部沒回,陳雨薇回了。」
阿橙還沒聽明白,阿藍和阿綠已經憤怒了。
「什麼意思?編輯部還把信息泄漏給陳雨薇?」
「這就是學閥吧?手挺長啊,編輯部都能攔下來?」
「榮譽她也偷,論文她也偷,叫什麼陳雨薇啊,改名陳小偷得了。」
正說著,我室友匆匆推門進來:「詩詩,陳雨薇又去找你了是不是?她說了什麼?」
多奇怪啊,被陳雨薇那樣威脅恐嚇的時候,我沒有哭。
看著劉導睜眼說瞎話要我低頭認錯的時候,我沒有哭。
得知期刊編輯部也為了陳雨薇徇私的時候,我沒有哭。
可是現在,好朋友風塵仆仆地趕來,周圍坐著義憤填膺的同學的時候,我忽然就掉了眼淚。
「她說激怒她只會讓我更慘,讓我自己掂量掂量。」
一片沉默,我猜大家都和我想到了一起。
想到了陳雨薇最初的威脅,她說管理學界都是熟人,她爸媽可以輕易聯系到我的研究生導師,甚至可以污蔑我抄了她的論文……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憤怒,我室友重重拍桌:「靠,這個賤人!」
阿紅遞給我紙巾,說:「詩詩,你自己是什麼想法?退一步,也可以。
以你的水平,現在寫一篇新的畢業論文也來得及。研究生不好上,要進到×大更難,她要是真能讓你研究生導師弄你……」
我擦干眼淚,說:「我憑什麼要低頭?!我可以不讀研究生,但一定要得到公平。」
她握緊了我的手:「好,我幫你,咱們打一波輿論戰!我就真不信了,她和她爸媽,還能一手遮天不成!」
6
這個下午,我們六個人聚在阿紅的寢室。
在阿紅的指揮下,六臺電腦,同時工作。
我室友和阿綠愛追星,愛上網,負責在各大媒體和社區 APP,尋找最有熱度的話題和 tag。
阿橙和阿藍冷靜有邏輯,負責梳理證據,標出重點,做成吃瓜群眾喜聞樂見的閱讀模版。
阿紅檢索各大高校類似的輿論事件,尋找突破口和傳播重點。
我自己寫清楚事件經過,分點分段,陳述事實。
在用手機查找過往圖片時,我忽然發現,今天中午和陳雨薇的對話,竟然全都錄了下來——
上午的課,老師在劃重點,我開了錄音。
陳雨薇乍然闖進來,我都忘了有錄音這回事兒。
此刻,撥動音軌,手機里就傳來陳雨薇囂張的聲音。
「你覺得你是英雄,其實是我一根指頭就能碾死的螞蟻。你以為這樣就伸張正義?不自量力。
「你算什麼東西啊張詩詩?激怒我只會讓你更慘,你心里沒數嗎?」
…………
我室友一拍腦袋:「那天去院樓,我也錄音了!」
五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她,她竟然笑得有點羞澀:「這不是娛樂圈吃瓜吃多了嘛,那天劉導喊我們過去,我就提防了一手。」
她一邊翻手機,一邊說:「詩詩你沒看出來嗎?按照我的性格,那天早就該破口大罵了,之所以那麼沉默,就是因為我錄著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