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時安小姐和周先生的婚禮,出了點意外。」
沈淮序手中的筆頓住,他抬起頭,眸色沉寒:「什麼意外。」
「是這樣的沈先生,時安小姐,時安小姐她……當場悔婚了。」
「你說什麼?」
沈淮序驀地站起身,眼底的情緒中,更多的不是震驚,而是,不敢相信。
秘書連忙將事情經過飛快說了一遍。
沈淮序聽完,第一句問的卻是:「時安現在在哪里,周家什麼反應,老頭子有沒有為難她?」
「只知道時安小姐換了衣服就離開了,周家人挺生氣的,您父親那邊……暫時閉門謝客,說是,誰都不見。」
「你立刻去準備私人飛機。」
沈淮序拿起西裝外套就向外走:「半小時后起飛,回港城。」
「是,沈先生。」
秘書忙不迭地跟上去,悄悄擦了擦額上的汗。
看來他賭的沒有錯,只要是時安小姐的事。
就算他再怎樣沒規矩,沈先生也都會忽略不計。
5
我在沈伯父的書房外站了很久,他都沒有見我。
最后是沈夫人讓人叫了我過去。
她是沈伯父后娶的太太,還未到四十歲。
嫁過來后生了一兒一女,已經在念小學,可謂是地位穩固。
「夫人,您找我……」
我話還未說完,臉上卻已經挨了一巴掌。
「無父無母,果然沒有家教。」
她譏誚看著我:「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舉動,把沈家臉面丟盡了!」
「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會承擔后果。」
我摸了摸生疼的臉,胸腔里像是燒著一團火。
「我十歲父母雙亡,是沈家收養了我,沈伯父和沈伯母悉心教養的我。」
「您說我沒有家教,是在指責沈伯父和去世的沈伯母,沒有教好我?」
「還是說,您嫁進來之后,沒盡到長輩的責任和義務?」
「你——」
我不想再多費口舌,若說對不起,我也只是對不起沈家,對不起沈伯父和疼愛我的沈伯母。
「時安,你想清楚,和周子彥悔婚,你以為你還能找到比周家更好的夫家?」
「那就一輩子不嫁人,不勞您費心了!」
我在爸媽的墓地上待了一個下午。
我不后悔自己今天這樣的決定。
因為我深知,如果我不這樣做,昨晚直接去找沈伯父商量取消婚禮的事。
最后只會有一個結果,我會如從前無數次那樣。
在長輩流露出一絲為難的時候,就直接委屈自己順從接受了。
可這是婚姻大事,是我一輩子的幸福。
我只能這樣將自己逼上絕處,才能絕處逢生。
「爸爸,媽媽,女兒來到沈家十二年,第一次不聽話,不守規矩,不顧大局,不要體面……」
「你們,會不會怪我不懂事?」
墓碑上,爸媽只是溫柔包容地望著我微笑。
他們永遠都沒有辦法,在自己寶貝女兒最需要最脆弱的時候。
站在她身邊,抱抱她,安慰她了。
6
回到我自己的小房子時,已經是晚上十點。
走出電梯,輸入指紋開鎖。
門打開的那一瞬,我忽然聞到了淡淡的煙味兒。
原該空無一人的客廳,此時卻多了一個人。
夜色沉沉,窗子外是璀璨燈火。
沈淮序就那樣坐在沙發上,黑色商務西裝嚴謹而又沉肅。
越發襯出了幾分生人勿近的疏冷。
「哥哥?」我小聲喃喃,已然驚懼得手腳發軟。
婚禮上的事兒,定然早已傳到他耳中。
我這樣讓沈家難堪,沈淮序身為沈家繼承人,自然很生氣。
沈淮序站起身,抬手摘了眼鏡。
我下意識地往后退,直到身體貼住門背,再無可退。
沈淮序走到我面前時,我已然嚇得快要哭了。
「哥哥……」我顫聲喊他,下意識想要如年少時那樣哀求。
沈淮序卻先開了口:「為什麼悔婚。」
「我不喜歡他,不想嫁了。」
「時安,你想清楚了?」
我用力點頭:「是,我想清楚了,決定了。」
「如果他像從前那樣回頭哄你呢。」
沈淮序定定看著我,那張英俊的臉,因著蒙上的這一層寒,變得高不可攀。
我緩緩移開視線:「不會。」
「不會什麼,說清楚。」
「不會被哄好,也不會回頭,更不會嫁給他!」
「還喜歡他嗎?」
我怔了一怔,喜歡嗎?
也許曾有過淺薄的喜歡,但更多的是因為長輩覺得他很適合我。
所以就順從地點頭,和周子彥在一起了。
只是在昨夜聽到那些話后,昔年微末的一絲好感,也早就煙消云散。
畢竟,我早就習慣了被選擇,被放棄。
「不喜歡了。」
「確定不喜歡了?」
我抬起微紅的眼,有些委屈卻又決然:「確定不喜歡了,永遠都不會再喜歡了!」
「好。」
沈淮序微點頭,忽然抬起手,輕輕捏住了我的下頜。
「時安。」
在我怔愣著想要推開他時。
沈淮序卻低了頭,蜻蜓點水一般吻了我:「要不要跟我結婚?」
7
我整個人完全蒙了。
以至于在洗手間鏡子前呆呆站了半個小時,還沒回過神。
「時安,好了嗎?」
沈淮序站在門外,敲了敲門。
我慌亂應了一聲,硬著頭皮打開門,「哥哥。」
他不知什麼時候脫了西裝外套,襯衫扣子開了兩粒,領帶也扯得松垮。
倒顯出了幾分隨意和放松。
我看了一眼就低了頭。
平日里見他,總是商務風,嚴肅又刻板。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
「想好沒有?」
也許是聲線低的緣故,總讓人覺出了幾分溫柔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