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啊！】

我第一次對藍佳怡發出恨意的聲音，可惜無人聽到我。

付舟樾突然痛苦地叫了起來。

我轉頭看去。

付舟樾眼底的猩紅和恨意一層漫過一層。

他掐著藍佳怡的脖子，小刀狠狠地扎進藍佳怡手背上。

有淚從他的眼睛里流下。

付舟樾好像瘋了一樣，不停地捅著藍佳怡。

不！

不！

藍佳怡是故意刺激付舟樾的。

【付舟樾，停手！這樣下去，你會坐牢的！】

我大喊。

可惜付舟樾根本聽不見。

就在這時，海面上傳來了警笛嗡鳴的聲音。

我的師父和田澤帶著一幫同事迅速包圍了輪船。

他們沖進來，正好看見瘋魔的付舟樾。

「付舟樾！」周叔大喊了一聲，「住手！」

付舟樾恍若未聞。

藍佳怡身上的血濺了他滿臉，襯托得他如同地獄浴血的惡魔。

「付舟樾！」周叔急了，「警號 XXXXX！請停止你的行為，再這樣下去，一等功也救不了你！」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中。

付舟樾露出一個蒼白的笑：

「無所謂了。」

28

藍佳怡和藍懷北沒死。

藍懷北因為犯罪事實確鑿，加上畏罪潛逃，被判了幾十年。

他都快七十了，牢里生活沒那麼好過。

他又失去了一個腎。

各種大大小小的病壓垮了他的身體。

沒幾年就死在了牢里。

而藍佳怡，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醒來后精神失常，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加上新換的腎受傷發生排斥反應，備受折磨后忍受不了，割腕自殺了。

最后就是付舟樾。

那天晚上，他被周叔和田澤強行控制住。

作為警方臥底，付舟樾雖然臥底有功。

但他后來因為故意傷害藍懷北和藍佳怡而觸犯了法律，在律師的辯護下還是坐了 5 年牢。

這五年來，我從未離開。

我原本以為付舟樾給我報完仇了我就能消失了。

但是并沒有，我還存在。

這五年，我有時去看看我媽媽，我的師父，有升職后被邀請回學校當優秀校友的田澤。

但大部分時間，我是陪著付舟樾一起在監獄里度過的。

付舟樾不知道我的存在。

坐牢的每一天，他都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

我偶爾也發呆。

我在想。

如果我的一生是這樣以靈魂的狀態陪伴在一個人身側，也未嘗不可。

直到五年后，我察覺到我的靈魂開始變得透明。

我應該快要消失了。

不過好在，付舟樾馬上就要出獄了。

他出獄那天，去接他的是我的師父和田澤：

「這是給你準備的新的身份證還有賠償款。」

「付舟樾，鑒于你傷人情節惡劣，無法歸隊。出來后，找份工作吧，別辜負了輕輕的期望。」

五年牢獄之災，付舟樾蒼老了許多。

他發間隱有白發，曾經桀驁張揚的眉眼也似無光。

「謝謝周叔。」

他接過師父給的東西。

田澤顯然有很多話要跟他說，但最終只是一句：

「付舟樾，好好保重。」

付舟樾看了他一眼。

他朝兩人示意，彎著腰走了。

他來到了埋葬我的墓園。

意外的是，在那里遇到了我媽。

這麼多年過去，我媽也變成了小老太太。

她剛給我掃完墓，轉頭看見付舟樾。

十幾年過去，她已經認不出付舟樾是曾經在我墓前放白玫瑰的年輕人：

「你是？」

「我……路過。」

付舟樾擺擺手。

在我媽疑惑的眼神中，他小心翼翼地掃了一眼我的墓碑。

他甚至沒敢跟我說句話。

我笑他膽小，笑著笑著便有些難過：

【付舟樾……謝謝你啊，再見啦。】

這次是真的要說再見了。

不知道這一次他是不是聽到了。

付舟樾步伐一頓，他重新轉過頭。

那一瞬間，我幾乎以為他看見我了。

但并沒有，他失望地垂下眸，獨自離開了。

消失的最后時間，我陪著我媽。

我絮絮叨叨地跟她說了很多話。

說我和付舟樾的事。

說這些年我其實一直在。

【媽媽，付舟樾其實很可憐，你有時間，幫我看看他好不好？】

說到最后，我忍不住哭腔：

【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下輩子我再當你女兒吧。】

最后時刻，我又私心地去看了一眼付舟樾。

他已經睡著了，平躺在床上，安靜又祥和。

屋子里很悶。

大夏天的，他封閉著門窗。

笨蛋，也不怕熱死。

我用了點力氣把窗戶都推開，灌進來的風吹散了屋子里的氣味。

我回頭看了一眼付舟樾，眼淚掉了下來：

【付舟樾，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呀。】

29.付舟樾番外

我看見了宋輕輕。

幾乎一瞬間，我就落了淚。

我如此思念見到她，卻又如此害怕見到她。

她還是跟上大學的時候一模一樣，杏眼笑起來跟落了光似的。

反觀我，混混做過，人上人做過，勞改犯也做過。

人生好像就是泥濘的臭水溝里的爛蟲，一輩子都配不上她。

我有好多話要跟她講，卻不知道該從何講起。

我從沒有見過像宋輕輕這樣的女生。

她永遠陽光，向上而行。

甚至天真到想要改變我。

她怎麼會知道。

我骯臟又腐爛的人生，壓根就沒有改變的機會。

我記不清我媽的樣子。

童年里最深刻的記憶就是一個酗酒家暴的父親。

我心思陰暗，甚至希望我的父親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