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一起緊靠著走過的夜路。
「其實我上個月去看醫生了,他說我的手雖然不能完全治好,但治療一段時間后,也可以勉強拿起畫筆了。」
我說,「我有好多靈感,好多想畫的東西,都想給你看。」
「所以只要活著,我們未來的每一天都會很值得期待的。」
17
那天晚上,我是真心實意地認為,我和賀舟會有以后。
但命運向來無常。
一個月后,又有人失蹤了。
并且種種跡象表明,失蹤者和之前那數百人失蹤的情形,非常相似。
「我們都判斷錯誤了,那個案子并不是之前就結束了……」
賀舟臉色肅穆,站在窗外照進的陽光里,偏頭看著我,
「靜靜,那天晚上的晚宴,我是帶著任務去的。」
「也的確在那里看到了一個絕不該出現的人。」
我心里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什麼叫不該出現的人?」
賀舟深深地凝視著我的眼睛。
良久,才低聲道:「他本該在兩個月前,就被處以死刑了。」
賀舟又開始早出晚歸地執行任務。
而我則開始嘗試著,重新拿起畫筆。
太久沒畫,一開始還有些生澀,涂出的線條也因為手在發顫,有些歪歪扭扭。
漸漸適應后,很快就找回了當年的感覺。
《曠野月光》被傅鈞買走了。
我想再畫一遍,十七歲那年的月光和風。
只是還沒畫完,賀舟的任務,就出現了新的大進展。
具體的內情,他沒有告訴我。
只是神色凌厲地遞給我一張照片。
「我們潛伏了七年,竟然還是沒能把這條人口販賣的路徑完全打掉。」
他說,「或者說,這一方被消滅了,另一方就會抓住機會,冒出頭來。
」
這個世界上,永遠有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一塊黑暗被消滅了,就會有另一塊填補上來。
只是……
我怎麼也沒想到。
出現在那張照片里的人,竟然是徐婉寧。
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她了。
只是偶而聽說過關于她的消息。
據說,她的畫展已經開到了國外去,在那邊也開了一間畫廊,大獲成功。
不過大半年時間,已經揚眉吐氣。
成了人人稱贊的天才女畫家。
「賣畫只是個噱頭,她是借著這個名頭,去國外打通那些關鍵的節點。」
賀舟越來越忙。
他查得越深入,那些浮出水面的真相就越驚心動魄。
只是因為高強度的工作,他的身體變得更差了。
原本就被放射性元素破壞掉的細胞和代謝系統,正在以超出常人數倍的速度衰敗下去。
「不止是徐婉寧,還有整個徐家,還有……傅家。」
吐出最后兩個字時,他的語氣里帶著森然寒意,
「傅家的掌權人傅鈞,從半年前就在接觸這些違法犯罪的『生意』。徐婉寧回國后,他借著為她開拓人脈,發展徐家的機會,對接上了徐婉寧在國外結識的神秘組織。」
說到這里,賀舟的聲音忽然停住。
他偏過頭去,劇烈地咳嗽。
房間里漸漸彌漫著血腥氣,飄入鼻息的一瞬間,就把我的心拉扯上無邊高臺。
他若無其事地擦去唇邊血跡,繼續往下說:「……我們目前已經掌握了一些證據。」
「只需要等他們下次跟對面對接,就可以一網打盡了。」
窗外暴雨傾盆。
厚重的烏云把天空遮得密不透風。
良久,卻又有一絲淺金色的光,晃晃悠悠地從云層縫隙里飄了下來。
18
我始終記得,那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早晨。
賀舟出門前,我不依不饒地纏著他要了一個吻。
一直住了這麼久,我們之間也不過僅止于此。
他說:「在一切都沒有塵埃落定,我沒法確定自己能給你幸福之前,我不會碰你的,靜靜。」
當時我很不高興,還刺了他兩句。
我身上這點為數不多的小脾氣,也全是他縱容出來的。
賀舟就無奈又縱容地望著我笑。
笑得我的心又漸漸地,酸酸澀澀,擰成一團。
我吸了吸鼻子,故作兇狠:「算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勉強你。」
「等任務徹底結束,你就做好三天不出房間的準備吧。」
賀舟紅著耳尖出了門。
我在床上怔怔地發了會兒呆,起身去隔壁畫室,才發現有幾個色的顏料用空了。
出門去買的路上,雨還在下。
沒帶傘的路人匆匆躲雨,踩得水花四濺。
沒人注意到我。
也正因如此,一輛黑色的商務轎車突然停在路邊,把我一把拽進去的時候。
我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在刺鼻的乙醚氣味中暈了過去。
……
醒來后,我看到了傅鈞。
「你看,靜靜,你心心念念的賀舟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他微笑地看著我,「為了解救幾個將被運上船的陌生人,他放棄了你,放棄了保護你安全的機會。」
「只要他寸步不離地守著你,我的人怎麼能有機會帶走你呢?」
一瞬間,我想明白了很多東西。
徐婉寧剛回國那會兒,名聲不算好聽。
何況當初,她還是拋棄了為她受傷的傅鈞出國嫁人的。
傅鈞這樣從來身居高位的人,如果不是為了更大的、長遠的利益。
怎麼會在被拋下七年后,仍然這樣不計前嫌地幫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