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陪他去報社,看著他親口宣布開除鄒小姐。
鄒小姐羞愧的滿面通紅,看他的眼神宛若一個負心人。
他神色緊繃,垂眸避開鄒小姐濃情蜜意的目光,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鄒小姐終究扛不住眾目睽睽的壓力,捂著臉痛哭著飛奔而去。
陸復向我交了差,借口要寫稿子,躲進了辦公室。
我敲開門,他正站在窗前抽煙,濃郁的煙味讓我厭惡,更讓我疑心他其實根本就后悔了,只是迫于不想自己一個人面對金行長,所以才向我妥協。
而前世,《寧報》是他的一言堂,他自然不會顧及我的情緒,更不會向我服軟。
我暗暗慶幸,金行長這個外力實在請的好,逼得陸復不得不團結我。
幾天后,我找了機會感謝女財務。
她笑言:「不打算離婚了嗎?看來金行長看中的那三成的份額沒戲了。」
我搖搖頭:「一步步來,我會送給金行長一份大禮,但不是現在。」
05
我在等機會。
在第一次的碰面會上,金行長親自來了,他和陸復關于《寧報》的運作發生了極大的分歧。
金行長果然如陸復預料的那般,希望報社快速實現盈利,多一些大眾喜聞樂見的明星花邊,街頭奇聞,影視資訊,他希望報紙接地氣,通俗易懂。
陸復則依舊堅持己見,不肯降低格調,希望多一些有分量,有質量的東西。
這個思路是沒錯的,但并不是每一個普羅大眾都喜歡陽春白雪,下里巴人恐怕更受歡迎。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我,等待我的決定。
我笑道:「不如拿出幾個版面來,各自嘗試一下,或者可以將報紙分為 AB 版,用市場來說話。
」
金行長拍板贊同。
只有陸復冷了臉。
晚上,他質問我:「報社是我們的命,怎能由著金行長折騰?你我夫妻一體,損失我的面子,難道不是損失你的面子?」
我壓抑著心中不耐,平和的安撫他。
「陸復,從前我們是夫妻店,所以報社走上了末路,我們需要注入新鮮血液,若我一直向著你,不向著公平說話,是逼著金行長走,三個月后,我們無資金可用,也無嫁妝可典當,那時,該怎麼辦呢?所以,我不能支持你,我必須站在公平這一邊,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況且,你的理想太過宏大,你想做一個有格調的報紙,但目前,我們一無一手資料,二請不到聞人名士,三無市場認可,若繼續從前的老路,不過是自尋死路,何不設法變通呢?」
「即便變通,也不該變通到如此低俗的道路上,我說過我可以寫小說,我已經有了一些頭緒……」
「你有把握嗎?」我打斷他。
他沉默了。
他沒有把握。
而我決不能讓他繼續走上前世知名作家的道路。
我嘆道:「一條未知的路,和一條讀者喜聞樂見的路,我想任何人都知道該如何選,做幾期 AB 版本的報紙出來試試,市場會自己做選擇的。」
陸復與我話不投機,黯然離去。
是夜,他長吁短嘆,我也夜不成眠,我想兒子了。
我需要盡快處理完這邊的事情,盡快接回兒子。
06
幾期報紙嘗試下來,金行長贏了。
A 版的娛樂向報紙更受歡迎,哪怕是不入流的小明星的八卦,讀者竟然也反饋良好。
這是一個娛樂崛起的時代,人們從壓抑的戰爭時代以及低迷的經濟倒退時期恢復過來,手頭積攢了一些錢財,迫切的需要探索精彩的外部世界,紙醉金迷的娛樂圈凝聚了眾人的目光。
引自日本的各種改編歌曲風靡大街小巷,浪漫旖旎的苦情女主電視劇賺足了觀眾的眼淚,而百花齊風精彩紛呈的各色電影龍爭虎斗。
屏幕上的各色美女,不僅男人愛看,女人也愛看。
我拿了報社采訪的一個女明星的海報回家欣賞。
陸復難掩嫌惡。
「幼賢,你的審美怎麼倒退到如此地步?」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者,我的審美一直如此,你不用把我想的很高級,我一貫是俗人,也樂意做俗人,錢是最俗之物,你我沒了它,也活不下去。」
其實,我的審美的確一如往昔的一般,不然當初也不會看中陸復。
陸復搖頭嘆息。
「我寧可當初金行長沒有入主,至少《寧報》還是純潔的。」
我對他此言只覺好笑。
他自己都不干凈,卻寄希望于報紙是干凈的。
我平靜道:「至少金行長讓它活了下來,而你我只能讓它死去。」
我與他再次話不投機。
他拿衣服出門,我叫住他,「聽聞育新街新開了一家咖啡廳,幫我帶一些甜點回來,我嘗嘗是否好,若好,我下次在那里請客。」
他沒應聲。
但晚上回來,他依舊給我帶了芝士蛋糕。
只是我與他夫妻多年,立刻就去察覺他身上的氣韻不對。
我知道,他定然在那里重逢了鄒小姐。
鄒小姐離開報社后,苦尋同類性質的工作無果,只能落腳到育新街新開的咖啡廳作為過渡。
我獲悉此事,故意讓陸復知曉。
如今的陸復,家庭不和,事業失意,是最傷心失落的時候,鄒小姐的柔情定能填補他空虛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