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一瞬間就會釋懷？

于我而言，是長達快三年的暗戀終于畫上了一個句號。

于他而言，是最好的朋友向自己表白了。

我們之間沒有小說中那般美好結局，有什麼所謂的雙向暗戀、佳偶天成。

我們現在剩下的，只有戳破窗戶紙之后的尷尬與無措。

原先的任務進度條停滯，一鍵清空。

甚至發布任務的 NPC 尷尬地解釋了一句：「對不起，你沒有領取任務的資格。」

14

高三的時間過得飛快，還沒來得及細數我有多久沒有聽見周曄的消息，就已經百日倒計時了。

在百日誓師上，我作為學生代表上臺發言，看著臺下的人，我看了看手上的演講稿，在最后加上了一句話。

「祝愿……未來可期，前途璀璨。」

送給他，也送給我自己。

班主任看過我的演講稿，對于我突然加上的祝愿語也沒說什麼，只覺得是我要畢業的有感而發。

他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

聽到周曄和聞璇復合的消息時我并不意外，內心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結局的了然。

只是每次深夜回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心底某個角落總會隱隱地刺痛。

后面有段時間想起，我甚至還會怨恨，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給了我希望，又讓我失望？

但是在感情里哪里有什麼對與錯、是與非。

我現在才明白，我當時所謂的不甘，只不過是我不愿意接受曾經的付出付之東流，并且還在希冀有一天能獲得回報。

我不想再關注他們的事情，只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學習上。

每天就是宿舍、食堂、教室三點一線。

課間就和老師、同桌討論題目，對于后排的吵吵鬧鬧充耳不聞。

路上如果遇到他們倆，也只是低頭略過。

說來好笑，我和周曄難得的默契就是在和彼此的互相避讓之上。

平淡地轉移目光、低頭或者和旁邊的人說話，然后擦肩而過。

我們漸漸疏遠，像是從未認識過的陌生人。

15

朋友或許察覺了我和周曄之間的異樣，但她興許也知道暗藏在我內心的悸動，沒有再將周曄和聞璇的事情告訴我。

直到快高考的那幾天，朋友帶了相機來學校，想要留下點什麼記憶。

我陪她在校園的每一處走過的地方逛了很久，替她拍了很多的照片。

有在操場上跑操的，有在體育館里打羽毛球的，有在食堂吃飯的，有在教室上課時和同學打鬧的……

我在翻閱照片的時候，無法避免地想起了在這些地方，還和另一個人一起做過這些事。

在操場跑操的時候，周曄總會從后面追上來，吐槽我：「陳悠悠，你體力真差，跑這麼幾圈就不行了。」

在體育館，我們打羽毛球的時候，周曄就在一旁和朋友打著籃球，我給別的男生加油鼓勁，他還瞪我。

「陳悠悠，不給我加油，算什麼朋友。」

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周曄總愛從我們的盤子上搶走他愛吃的菜，被我打了一下，才老老實實地還回來。

「陳悠悠，拿你一個菜怎麼了嗎？別這麼小氣嘛。」

在教室的回憶就更多了。

來不及做作業了，周曄雙手合十求我。

「陳悠悠，作業借我看看唄，求求你啦！」

周曄那雙眼睛里全是我，可憐兮兮的模樣讓我硬不起心腸。

他總明白怎麼樣會讓我心軟，每次叫我名字時，尾音總會上揚，像是在撒嬌。

我翻閱照片動作放緩，朋友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推了推我。

「你要和他拍張照片嗎？」

我和班里關系好的朋友都拍了合照，唯獨還沒有和周曄拍。

我至今還記得，當時和周曄拍照的場景。

朋友喊了他一聲，他正在后排和男生打鬧。

聽到聲音，周曄抬起頭往我們這看了一眼。

視線從朋友身上轉移到我的身上。

朋友推了我一把，說：「她想和你拍張照。」

這句話一出，我開始緊張，拿著照片的手也僵硬了。

但我沒有緊張多久，因為他很快就答應了。

「行啊。」

我和周曄站在教室的后面，我們之前坐的地方。

兩個人隔得有點遠，朋友看了一眼取景框，用手示意我們兩個人近一點。

我遲疑了一下，就看見他往這邊靠近了一步。

幾乎就是肩靠肩的距離了。

我停住了，不敢看旁邊的人，僵硬地看向鏡頭，只聽得見快門的一聲響。

朋友說：「閉眼了，再來一張。」

然后，他說：「放松點。」

我轉頭看向他，看見他低頭看著我，眼里帶著笑意，恍惚間好像回到了當時跳樓機上的場景。

我轉頭看向鏡頭的時候，自然地擺出了剪刀手。

我去看照片的時候，周曄已經回到男生旁邊繼續說說笑笑了。

朋友遞給我相機，讓我看。

朋友拍了很多張，在我和他不知道的時候，包括剛剛的對視。

他看著我笑，我也看著他笑。

像是一段我期待已久的關系。

我和他也沒有閉眼，只是朋友善意的謊言。

翻到最后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張照片。

我朝著鏡頭外笑，在我看不見的角落里，周曄看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