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是怕這件事告訴了朋友,轉頭全班就知道了,才沒有告訴她。
抑或是,他們的關系好到連這句劃分關系的話,在他們耳朵里也沒有什麼特殊意義。
但在當時,我卻暗自以為,他不愿將這件事情告訴她。
朦朧的愛戀總能蒙蔽一個人的雙眼,將他人的話詮釋成自己以為的樣子。
周曄走在我的前面,帶著我到了一個沒有人的角落,我拿出手機還給他。
他收好了,笑著跟我道謝。
「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好學生。」
說到「好學生」時,故意上揚的語氣再加上他戲謔的眼神,我不禁紅了紅臉,搖搖頭,表示沒事。
周曄收起手機,從我身邊掠過,帶過的空氣里殘留著屬于他的味道,獨自在那個角落撥動著我的心弦。
原本循規蹈矩的我,在高中里就干過這麼一件出格的事。
4
人與人之間突然關系密切,往往是由兩個人之間的秘密支撐的。
這跟在寢室里以分享自己曾經的暗戀故事來拉近和新室友的距離是一個道理。
欣喜而又惶恐,這很能形容我當時的心情。
像是渴望許久的寶貝突然砸到了你手里,有些許手足無措。
我極力隱藏著內心的情感,卻不知道下意識的動作是無法掩蓋的。
周曄睡覺的時候,幫著他看老師。
從家里帶來的零食總是有他的一份。
他隨口說的一句話,也牢牢地記在了心上。
幫他記著作業,把自己的作業給他抄。
看他生病,急得去醫務室開藥。
連一旁的朋友都看出了變化,私下里偷偷問我:「你和周曄的關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我只能裝作不知地搖搖頭,將內心的暗喜壓下。
「沒有啊,你想多了吧。」
朋友搖搖頭,顯然不相信。
「你這樣子,像極了他媽,恨不得什麼都幫他做了。」
教室里的位置,從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聊天也會帶上我。
從原來的點點頭變成了時不時會發表自己的意見。
周曄甚至還調侃道,當時剛來班里以為我很不好相處,因為都不怎麼說話,只有朋友一直在和他聊天。
我驚訝于他的理解,隨即很長一段時間里在后悔:是不是當時的反應才造成了我和他如今的結局?
5
后來,高二升高三的最后一個暑假,我和朋友們約著出去玩,她提議著要不要找別人一起,這樣會熱鬧些。
我本來不想,卻沒想到朋友把周曄找來了。
「沒事啊,周曄說要來。」
剛聽見周曄要來的消息時,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直到出發前,我看見他站在男生中間,在高鐵站朝我們揮手時,我還以為是一場夢。
我滿懷期待以為這會是一個好的開端,卻沒想到那時候就預示了這個所謂的美夢注定以悲劇結尾。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對暗戀的人總是若即若離,想要靠近卻又怕靠近。
我讓朋友坐在了我和周曄之間,長達三個小時的路程,一開始他們倆便湊在一起,開始看起了電影。
我看著立在兩人中間的手機,如鯁在喉。
我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吃醋,但是我還是這麼做了。
后面我不再搭理他們,就算他們想到我,詢問我要不要一起看,也只是搖搖頭,低頭玩著手機。
就像是一只蝸牛,在受到外界傷害時,只能縮回自己的殼里,用冷漠來應對一切。
三個小時里,我只是在不停地刷新各種軟件上的消息,然后找一些好久沒聯系的朋友,尋了一個不痛不癢的話頭開始聊天。
或許這樣會顯得我比較忙碌,顯得我不那麼孤獨,因為找我聊天的人多了去了。
旅程的開始便讓我有些窒息,好像回到了剛進班時的樣子。
旅程的第一天,我們定的是游樂園。
那天的天氣很熱,人很多,我們排了很久的隊,卻也只玩了四個項目。
男孩子們都喜歡刺激的項目,周曄明顯對幾個項目躍躍欲試,但由于我膽小,也就沒再堅持。
唯一記得的是在跳樓機上,我不害怕過山車,卻唯獨討厭急速墜落帶來的失重感。
位置分布不均,我和周曄坐在了一塊,而其他朋友在另一邊。
機器緩緩上升時,我一直不敢睜眼,生怕下一秒就會使我的心臟掉落。
我緊緊抓住扶手,身邊傳來他的聲音。
「膽小鬼!陳悠悠!睜眼啊!」
他叫我睜眼,我閉著眼,嘴里在罵他。
「別想騙我!我是不會睜開眼睛的!」
他笑了,大喊著安慰我,想讓我睜眼。
「真的沒事,你別怕,我在你旁邊呢。」
「風景很好的,下面的人和小螞蟻一樣呢。」
「伸出手甚至還能摸到天空。」
或許是他的聲音太溫柔,或許是當天的陽光太過刺眼,晃了我的神。
我睜開了眼睛,他坐在我旁邊,笑著看著我。
背景是一望無際的藍天,我的眼里好像只剩下他。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
但下一秒急速降落帶來的失重感,只能使我尖叫了出來。
而我的尖叫里,卻帶著他的笑聲。